沈玉衡紧紧攥着天玑的衣角,泛白的骨节似乎能够突破皮肤的束缚暴露在空气中一般。
“不要入魔,不要,天玑。”她的嘴里全是鲜血的味道,说话的声音也含糊不清的颤抖着。
她的手在抖。
不要入魔……
天玑,不要入魔啊!
黑色的血液从天玑那完好的眼睛里流下,啪的落在沈玉衡的手背上,然后瞬间就把沈玉衡的手背烫出一片焦黑。
沈玉衡执拗的握着天玑的衣角,哪怕一滴一滴的血泪几乎把她的手臂都要烤熟,她也不肯放手,只是握着天玑的力气却更加大了。
魔道……
她怎么能让天玑堕入魔道,沦为魔族!
“姐姐,为什么不呢?”天玑捂着眼眶,不解的看着她。
黑色的图腾在她的眼角若隐若现。
为什么不呢?她拥有力量了啊!再也不用怕有人来觊觎她的眼睛,再也不用怕有人欺负他们,她还可以找到开阳,找到摇光,找到其他人……
为什么不呢?
“不要入魔。”沈玉衡紧紧握着天玑的衣角,反反复复却只有那么一句话。
不要入魔,不要成为肆意杀戮的魔族……
不要入魔,不要……成为我的敌人啊!
她固执的看着她,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同一句话。
就像天玑第一次杀人时,她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
“姐姐……入魔你就会丢下天玑吗?”伸手盖住沈玉衡的手背,天玑愣愣的问她。
沈玉衡重重地点头。
天玑眼角的黑色图腾蓦然凝实,诡异的图腾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妖异起来。
“姐姐,天玑不会让你丢下天玑的……不会……”
沈玉衡紧攥着天玑衣角的手指一根根的松开,最后完全放开她的衣角,就连看着天玑的目光都渐渐变得陌生起来。
衡儿,终有一天你是要成为沈家族长的啊!
沈家为除魔而生。
那要是魔除尽了呢?
傻孩子,魔怎么可能除的尽,有人既有魔啊!说不定哪一天爹爹都会变成魔呢!
啊?那衡儿除魔岂不是大逆不道了?
衡儿你要记住,无论入魔的人是谁,你都不能手下留情。哪怕是爹爹,你也得下手除魔!
“无论入魔的人是谁。我都不会手下留情。”沈玉衡的身体仍然趴在地上,她的身后却渐渐浮起一个虚影。
高冠华衣,广袖宽袍,额角一朵梅花印记栩栩如生。
虚影从沈玉衡身上脱离出来,朝着天玑飞扑而去。
她的手臂张开,宽大的衣袖一瞬间就遮住天玑的眼睛,甚至有淡淡的梅花香味划过她的鼻尖。
虚影抱住了她。
轻轻柔柔的怀抱瞬间把温暖带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
就好像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柔的感觉能抚平心上的所有伤痕。
她似乎听见一声渺远又悠长的叹息,穿过遥远的时空落在她的耳畔,全是温暖的感觉。
心头的戾气一点一点的散去,她眼角的图腾也一点点的变淡,最后完全消失不见,然后整个人都没了力气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那颗眼珠骨碌碌的从眼眶里滑出来,又沾了一层泥土。
虚影蹲下身,用袖子把眼珠上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擦干净,然后又把眼珠安回天玑的眼眶,从裙摆处撕了一条下来,替天玑固定住眼珠不让它掉出来,最后又把天玑脸上的血泥都擦拭干净,才回头看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沈玉衡。
“衡儿。”虚影的面目都是模糊的一团,就连声音都是模模糊糊听不清楚的。
沈玉衡艰难的仰头看着她。
“你做的很好。”虚影抚摸着沈玉衡的头。
“我相信你会光复沈家的。”虚影声音里都是柔和的笑意,然后蓦然化成无数光点,一点点融进沈玉衡的身体里。
一阵一阵的暖流在她的经脉里划过,受损的内脏在暖流的作用下一点点被修复,就连这些年流浪积下的暗伤旧疾都被去除。
这幅身体就像新的一样。
衡儿,那是我能给你的最后的东西。
以后的路,从此只有你自己。
沈玉衡忍不住伏在地上痛哭起来。
她逃出沈家那天,母亲在她身上留了一魄,如今这一魄也随风而散,她再也没有可以怀念的,再也没有可以依靠的。
以后无论是风吹雨打,还是暴雨雷鸣,她都要自己熬过。
寂静的山谷里,只有沈玉衡悲愤的哭声在回荡。
……
天玑是在一间有雕花红木床的房间里醒来的。
做工精致的帘幔从上头垂下来,米分色的流苏落在床边,和锦缎的被子相映成趣。
她反射性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完好的,一颗眼珠也不缺。
枕边放着个小包,小包扁扁的,露出信封的半截。
她好奇地拿起信来,一字一句的读下去,读完却觉得浑身冰凉,不自觉的握紧了信纸,把那信纸都握成皱皱巴巴的一团。
天玑要乖乖听话。
姐姐看过,这家人都是善良的,你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
再见,天玑。
枕边还放着个玉瓶,里面是释江风给她的辟谷丹。
一颗都没有少。
骗人!都是骗人的!
“小姐,小姐你要去哪!”小丫头看见天玑赤着脚跑出来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拦她。
“我姐姐呢!”天玑扯住小丫头的领子,一脸狰狞的发问。
“您说那位小姐?她前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