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衡出了城主府,第一眼瞧见的就是那被叫做骨大人的女子。
明明是烈日当空,她却披着素白的斗篷,浑身的肌肤一丝也不肯露出来,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沈玉衡都禁不住担心她会不会被捂出病来。
哪怕是修士,也不会没事把自己捂得那么严实的。
那高个子的少年却不知何处去了,唯有骨女一人站在艳阳下,白色的斗篷晃得人眼睛生疼。
“在下骨女,道友如何称呼?”骨女微微拱了拱手,声线沙哑僵硬。
她的声音实在不能让人有友好的联想,但是她的姿态却是表达出了友好的意味。
“在下玉贞。”沈玉衡拱手,嘴角扬起一个友好的弧度。
她将自己的名字和道号各取了一个字,化作假名,毕竟她如今身份敏感。刚刚在城主府时,也是凭着其他东西借了其他家族的势。
“幽州玉家?”骨女嘶哑的声音似乎带着几分阴森。
沈玉衡高深莫测的微笑着。
幽州玉家,在百家之中与楚家齐名,与八族中的天算一族一向交好,在修真界的地位也是不低的。
天下分九州,冀东南,幽正南,梁西南,青正西,扬正东,荆正北,豫西北,雍东北,薄正中,而如今沈玉衡所在的天佑城便是属于薄州,又称中土。
骨女拉了拉斗篷。斗篷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她鬼气森森。
“我听说北边有个茶楼的茶极好,去坐坐怎么样?”沈玉衡笑着邀请,硬来她多半打不过她,不如看看她要什么再做决定。
骨女身上鬼气森森的气息让她很容易联想到一种修士――鬼俢。
鬼俢乃是修士死后神识不灭,重头再来,以鬼身修行。而能够成为鬼俢的人,多是得了大机缘的。
“也好。”骨女喃喃应了,随着沈玉衡的步伐往城北走。
“要来一杯映雪吗?”在茶楼落座,沈玉衡笑眯眯的看向骨女。
这个时间段的朝露,是留不住那份醇香的,不如不喝。
“白水。”骨女摇头拒绝。
她又不是人,喝什么茶都是浪费,倒不如只喝白水。
沈玉衡吩咐了一声店小二,心下猜测着骨女在城主府门口拦住自己的目的。
“我是鬼俢。”骨女饮了一口白水,慢悠悠的说着。
她如此开门见山倒叫沈玉衡愣了一下,却也只是一瞬,沈玉衡的表情就恢复成了一张笑脸,她如玉般细腻的手掌轻轻摩擦着桌子上的纹路,微凸的纹路在她的手心划过,带起一阵酥、麻的感觉。
“所以,你找到了我?”修长的手指拿起白瓷茶杯,沈玉衡的声音尚带着少女的天真。
如果骨女是鬼俢,那么对于骨女找上她这事,她便一点也不诧异了。
鬼俢对丹师有种超乎常人的执着,在人群之中,他们往往可以在第一时间找到丹师。
因为返魂丹是他们一生的追求,重塑身体,再次为人,这对任何一个鬼修而言,都是难以抵挡的诱惑。
骨女也不会例外。
骨女舔了舔嘴角,覆在她面上的白绫动了动,分明瞧不见她的眼睛,沈玉衡却觉得自己正被她热切的目光注视着。
“可是我不过是个三品丹师。”沈玉衡眨了眨眼。
“鬼俢的生命很漫长,我可以等。”骨女颇有些急切。一旦想到返魂丹,骨女就压抑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在看到那个少女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自己会得到返魂丹的。
命中注定。谁也逃不掉。
那时骨女只单纯的想要返魂丹,可在后来有一天真的得了返魂丹之后,她却突然想起,那时沈玉衡那句“可我不过是个三品丹师。”
也许是察觉到自己的态度太过热切,骨女轻咳了两声。
“我和你结契。”
听见骨女的话,沈玉衡禁不住张大了嘴。
与鬼俢结契,她便可与鬼俢共享那漫长的生命,而且在重伤之时,还可以借助鬼俢的修为来替自己疗伤。
“承蒙道友看重,玉贞想来,还是应当拒绝才好呢。”沈玉衡吐了吐舌头,面上一派天真。
她又不傻,她如今修为低下,一个明显强大的鬼修怎么可能眼巴巴的上赶着与她结契?若说仅仅是为了返魂丹,也太荒谬了!
“道友当真不再想一想?”骨女的话陡然多了几分凌历,在沙哑的嗓音映衬下,让人听了更是浑身发冷。
“当然不需要再想,骨道友你莫要吓我了。”沈玉衡笑嘻嘻,然而却暗中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若是和骨女结契,诚然对她好处多多,但是届时一旦炼出返魂丹,便是她殒命之时。
她又不是傻子,这人一旦得了返魂丹,怎么还可能甘愿受制于她?到时第一个死的人便是她了!
“当真不想?”骨女阴森森的声音如同索命的厉鬼,她的手紧紧握着白瓷杯,在银丝手套的包裹下也可以看见因为过分用力而几乎凸起的骨头。
“骨道友难道还想逼我不成?”沈玉衡神色不动的饮茶,心下却已经思索脱身的法子。
骨女是鬼俢,虽然修为不低却极好对付,她真正忌惮的是那未出现的高个少年。
一旦同那少年动起手来,怕是她也只能堪堪保命,逃掉是不大可能的。
“逼你又如何?”骨女微微扬了头,虽然面容被白绸缎覆住一半,却轻而易举的表现出倨傲的姿态。
“既然如此,这茶也没有喝下去的必要了!”沈玉衡面上立时带了怒容,甩下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