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不安宁的海面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若非是海水之上大片大片的血色和那男人船后拖着的死尸,根本就看不出来这海面上曾经经历过一场什么样的激斗。
男人就着海水抹去脸上的血污,露出一张可以称之为英气的面庞来。
剑眉星目,肤色是健康的麦色,他身形高大,只消站在那里,便给人一种压迫感。
男儿铁骨铮铮,当如是。
男人眯着眼,看着远方一片平静的海面,那地平线之上,已经渐渐晕出一片红色,晨曦洒满海面,一片波光粼粼之中,那耀目的光芒便显得刺眼了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
男人一惊,运足目力看过去,隐约看出那似乎是个人形。
他心头一颤,小舟用力一划,便荡着朝那人形的方向划了过去,待到划近了,他才彻底看清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少女的黑发铺散在海面上,像是一片海藻一般,而那少女的肤色极白,白到一种几乎透明的地步,少女的双目紧闭,双唇也淡到几乎没了颜色,唯有那颤动的胸膛还能够证明着少女气息犹在。
男人吓了一跳,赶忙把少女整个人给捞了上来。
他的力气出奇的大,只是轻轻一揽,便把少女从海水之中拽了上来。
“这么轻?”他嘀咕了一句,把少女放在了船上,轻轻按压着少女的腹部,把呛进嘴里的水给挤压出来。
“咳咳。”沈玉衡连着咳了半天,吐出不少咸腥味的海水,她的睫羽微颤,挂在睫毛上的水珠也随着她的动作而落了下来,顺着她脸颊的弧度流下去。
她挣扎了半天,总算是睁开了眼睛,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麦色的面庞,她顿时吓了一跳,只是腹部那双带着温度的大手却让她的脸色顿时变了,咬着牙看着男人。
男人似乎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似乎有些冒犯,顿时触电一般退出好远,发黑的面庞上带出几分窘迫的红色来。
就连耳尖都红了。
“多谢阁下相救。”沈玉衡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
男人似乎鲜少和姑娘相处,脸色顿时红的更加厉害了,只是却仍旧强撑着,连着咳了好几声,才摇头说不用谢,只是那三个字里头两个走了音。
不知道这男人为何态度如此的古怪,沈玉衡把目光落在了这艘船上。
她记得,她似乎是……她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她为何会在海里醒来?
只是也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她的脑子还有些混沌,她想了半天,也只想出个大概,终究是没想起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你是哪个部族的姑娘?”
男人缓了半天,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那脸上诡异的红色才渐渐的散了,只是说话还有些发飘。
“部族?”沈玉衡重复这两个字,眼前好像闪过记忆的碎片,然而却是一闪即逝,怎么也捉不住。
她是哪个部族的姑娘?
她是……她是……奇怪,她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怎样也想不起来了呢?
九夷……脑海之中猛然划过两个字,沈玉衡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我是九夷族的。”
男人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听见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一般。
男人的表情古怪,沈玉衡看着男人那古怪的表情,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这个男人,为何会露出这样的目光……
却见男人只是苦笑。
“姑娘还是不要说自己是九夷族的人为好,如今世上已无九夷,只有东夷,被放逐的东夷。”
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悲凉,悲凉到沈玉衡都忍不住要叹一口气,仿佛感同身受一般。
“那你呢?”
她仰头看着他。
“在下是东夷族如今的族长,蚩尤。”
蚩尤顿了顿,说道。
船身晃了两下,蚩尤顿时面色一变,一跃入海把那马上就要飘走的尸体给拽了回来,重新固定在船后头。
沈玉衡抻着脖子张望了半天,才看清蚩尤拖着的尸体是什么东西。
是个巨大的怪兽,那怪兽浑身都是触角,看着颇为可怖,不过如今这可怖的怪兽却也死透了。
“千须蜃?”她失声,一瞧见那怪兽,关于怪兽的记忆顿时浮现在脑海之中。
“可不是千须蜃,这大家伙肆虐东海不知道多少年,如今斩杀了它,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蚩尤认真的看着她,似乎是提到了他熟悉的东西,他的眸中溢满了自信的光芒,就像是那闪烁的长庚星一般。
和九凶兽一起和千须蜃战斗……取落日箭不成反倒激怒了千须蜃……关于千须蜃的记忆前所未有的在她的脑海之中清晰起来,然而却也仅仅只是关于千须蜃的罢了。
她能够感觉到,自己好像遗忘了很多东西,所有的东西似乎都只是记了个大概的轮廓,详细的是一分也想不起来。
也只能够走一步看一步了,如今她看见千须蜃,便想起和千须蜃有关的记忆,说不定等她看到其他熟悉的人或者是物,便能够想起其他的记忆了呢。
“不过,东海之上如此凶险,你为何会在东海之上流浪?”
“我也不知道。”沈玉衡耸了耸肩,朝着他笑,“我似乎忘了许多东西,如今脑子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观蚩尤不像是坏人,尤其是那双眼睛一片清澈,身上又带着一股浩然正气,故而她才敢这样大胆的和蚩尤说自己也许有可能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