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已经到了嘴边,她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可是……该怎么问?
也幸好是选择了律师为职业,所以也知道该如何提问才能切中实质,而又尽量不引起对方的怀疑。
她抱住膝盖顿了顿:“……圣诞了,你怎么过?”
逢年过节,她为难的问题,相信他也同样为难。
他果然只是安全地挑了挑眉:“年底有合伙人会议,所以按照惯例,律所会有圣诞聚会。卓老爷这些天正筹备的就是这个。偿”
“那,家人呢?”安澄垂下眼帘:“你们家那么爱热闹,圣诞节一定搞大趴。”
“嗯,”他淡淡应了,目光徐徐落在她身上:“我们家的确很喜欢热闹。”
她耸耸肩:“所以不用问,你也一定会参加你家里的大聚会。”她快速看他一眼:“我也一样。只是我还有一点犹豫,该陪爸过节,还是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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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怔:“你……要回中国去?”
他最怕的自然是这个,所以听见她的问题,便直接想到这个方向上来了。
安澄抬眸望向他。回来几个月了,仿佛这才是他第一次泄露出对她离开的忧虑。
如此看来……他也曾经对她的离开,难过了的。
她深吸口气:“不是那个。我为难的是,我就一个人,爸和妈却是两个人,我总要从中选一个。”
她想了想:“我妈呢,还是单身一个人;我爸……离婚这么久了,也还是单身一个人。”
这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她小心观察他的反应。
霍淡如跟爸之间的关系,她不确定他是否知道,又知道多少。如果他知道的话,听见她故意说爸“离婚这么久依旧单身”,他的神色上会有下意识的反弹。
四年本科的舞台表演学下来,只要他露出一点神色,她不信就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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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燕犀闻言果然微微扬了扬眉,目光罩过来,随即却还是控制住:“原来是这个。”
安澄的心咚地沉下去。他是有神色反应,却不足以让她确认究竟是什么反应。他那样扬了扬眉应该是意有否认,可是否定的程度却还不高……那难道是他也隐约感觉到了她爸离婚之后并非没有任何的感情经历,可是他却不知道她爸钟情的人是他妈妈?
他却随即微笑,倾身过来,伸手抚了抚她面颊:“既然为难,没有两全其美,那索性两个都不选。”
他眼底星光闪烁:“不陪他们,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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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她无奈地摇摇头。
他还能开得起这样的玩笑,便足见心态还是轻松。由此来说就也几乎可以确定,他就算隐约知道她爸身边有人,却并不知道霍淡如跟她爸过夜的这回事。
得出这样的结论,她都不知道是该松一口气,还是反倒更担心。
这世上并不是知道真相就是最幸福的,她爸跟霍淡如的事,她知道了却也为此苦了四年。如果他真的还不知道,她情愿他还不知道。
只是……就算他现在还不知道,可是凭他的敏锐,谁敢保证将来他永远都不知道?
若是有一天,他还是发现了,又该怎么办?
所有的一切,惟愿霍淡如跟joe是真的,那霍淡如跟她爸之间就不会再有什么,就也不会被汤燕犀发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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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替你做了决定,怎么还没放宽心?”他起身去洗干净了手,走回来并肩跟她坐在一起:“看来你今晚有很多话想跟我说。”
“切,谁说的。”
她知道还是会被他看穿。不过幸好他看穿的只是她表面的心事重重,却未必知道她具体是在担心什么。
“没关系,”他耸肩微笑:“慢慢说……反正,今晚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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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又漏跳了一拍,扭头瞪着他。
他却笑起来,用肩头轻轻撞了她一记:“我既然来了,你就该明白,就算不择手段,就算软硬兼施,我今晚也不会走。”
“不过呢,你不用担心。我虽然渴望全部的你,而且我也从不想在你面前掩饰我的渴望……可是我想跟你一起度过漫漫长夜,却不是只为了做那一件事。”
他伸臂揽住她细窄的肩:“两个人说一晚上的话,哪怕就像这样并肩坐着聊,我也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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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鼻子酸了,急忙垂下头。
22岁的汤燕犀,还是16岁的y,却也已经不仅仅是那一年满身冷芒,防御外人接近的那个少年。
这样的他,叫她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抵抗,如何防备。
“那……你呢?”
她鼓起勇气,向关键问题再近一步:“我是说我们两个经历相似,那么我所为难的事,也许你也会同样面临选择。好像理所当然的是你应该陪汤家人一起热闹,可是,你妈妈呢?你有没有想过,要陪她一起过一次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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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长眉陡然一颤。
与她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在他面前提起过他母亲。3岁就不说了,16岁的时候人还生活在自我的小圈子里,所以她不会问起他母亲;而现在22岁了,人的视野更宽,所以提到这个问题是迟早迟晚。
饶是他早就设想过这一时刻,可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他还是忍不住小心地提一口气。
“你知道我妈妈的身份了?”他努力笑了笑:“是汤燕七告诉你的吧?”
当年他父母离婚是汤家多少年来的第一桩离婚,在一个传统的家族里算得上是一桩家丑。这件事汤家人都绝口不提,外人就更不敢再提起。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