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恢复庭审,安澄回到法庭上还是木木的,仿佛还没有从海莉一事中醒过神来。
楚闲有些担心,忍不住在后面低声呼唤:“安安……需要再出示其余证据和证人。”
安澄如梦初醒,急忙埋首进文档里去翻找。可是庭审不等人,马修法官看安澄找了半晌了,却还无法提出检方继续的指控。马修法官皱了皱眉:“双方律师,还有被告,请随本席进内庭。”
安澄愕然起身,楚闲皱眉想要陪安澄一起去,却被法警拦在门口。
楚闲不解:“这是为什么?岑”
法警是高大的中年黑人,总是和蔼地笑,一笑就露出一口小白牙。这回他还是冲楚闲和气地笑,可是手臂却拦得笔直。
“不好意思楚副检察官,法官大人是叫双方律师和被告入内。你虽然是安检的老板,却不是本案的主控官。欢”
楚闲无法反驳,只能留在门口。他不放心地嘱咐安澄:“有什么事,先别急着自作主张,你可以先拖延,出来我们再一起商量决定。”
安澄怅然点头:“我明白。”
.
马修法官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安澄和汤燕犀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然后叫法警带着薇薇安到另外一个房间去玩儿。
他自己脱了法官袍,又煮了一大杯浓咖啡,狠狠喝了几口才走回来坐下。
“你们两个先不用说话,都闭上嘴,先听我说。”
在前庭那么和蔼可亲的马修法官,忽然变得这么强势,甚至有一点“霸道”,叫安澄都有点意外。
她下意识瞟一眼汤燕犀。
汤燕犀一点都没有意外。也不知道是一向处事不惊,还是早就知道马修是这样风格的法官了。
安澄垂首扳了扳自己的手指头。更可能的还是后者吧,毕竟马修认得汤老爷子,那么汤老爷子也必然早就认识马修。只需要汤老爷子点拨两句,汤燕犀自然就知道马修的为人了。
.
马修先看向安澄:“安检,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可是我也要负责任地提醒你,鉴于你们使出的这些小动作,就算陪审团会受到影响,我作为主审法官也会提醒他们过滤掉对证人的同情。”
安澄怔住,抬眼望住马修,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马修却早早竖起手指来:“我说过,只听我说,你们不用说话!”
安澄只好摊摊手,做了个在嘴上安拉链的动作。
马修点点头:“按照庭审的客观进程,局面对检方不利。问题倒不是辩护律师有多通天,只是你们的起诉罪名有问题。二级谋杀,你是想让十二位陪审员判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谋杀么?法律是框架,陪审团却都是普通人心,你以为他们会希望被别人称为‘判十二岁孩子谋杀的人’么?”
安澄咬住嘴唇,藏住倔强。
马修摇摇头:“不会的,不管庭审局面怎样,也没有陪审员愿意落下这样的骂名。所以到最后他们给出的结论必定是罪名不成立,安检,你会输的。你们用这样的罪名来起诉,从一开始就跑偏了,你们忘了人心是个比法律更复杂的东西。”
汤燕犀笑了,悠闲地耸耸肩,歪头瞥向安澄。
“辩护律师,你也别得意太早!”马修法官却猝然就损了汤燕犀一句。
汤燕犀长眉高挑,想要张嘴说话。马修冷冷一个眼神:“你敢说话试试!”
汤燕犀无奈,只好举双手做投降状。
马修法官叹了口气:“辩护律师,你也看见了检方提出的证据了。虽然一样一样都被你反驳,可是你我都清楚,那些证据虽然不能直接认定被告有罪,可也不能免除被告的嫌疑。虽然那只是个孩子,可也是个心怀仇恨的孩子。”
马修法官叹了口气:“看着四年前被我亲自判给父亲,以为能让她更好成长的孩子,却最终变成四年后的这样,我也很难过。”
马修顿了顿,然后抬头望住安澄:“那孩子不干净,只是起诉二级谋杀重了。如果让庭审继续下去,很可能陪审团会裁决罪名不成立,那么就会让这个孩子侥幸逃脱,这无论对司法公义,还是对她个人的成长都不是好事。”
安澄举手,像个乖巧的学生,想要说话。
马修叹了口气:“好,你说吧。”
安澄深吸一口气:“我更改起诉罪名,可以么?”
汤燕犀挑了挑眉,耸肩表示不屑。
马修法官也皱眉:“不能这么解决。你连‘一事不再理’的原则也忘了?如果这次陪审团裁决薇薇安无罪,那么你就不能再以这个案子来起诉薇薇安。”
安澄咬住嘴唇:“那应该怎么办?”
马修也深深叹息,“这就是我叫你们两个进内庭来的原因:我建议庭审不能继续下去了。可是我可不希望我主审的案子变成无效审判,所以只有你们两个想办法,达成庭外和解,让庭审自然终止。”
马修
tang的目光朝安澄刺来,满是严肃:“这就需要你,安检,好好提出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赶紧达成庭外和解得了。”
安澄轻轻闭了闭眼,却也没有迟疑:“不再起诉二级谋杀,改为意外伤害。少年监狱一年,其余为缓刑。”
汤燕犀面上终于笑开了一朵花,却还是不出声,故意高高举手。
马修法官白了他一眼:“说吧。”
汤燕犀这才转过头来,向安澄伸出手来。
安澄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他击掌。
他就顺势抓住了安澄的手,指尖霸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