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外冬日早已高高挂起,又是一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在咸阳城南,隔着一条渭水河与咸阳城遥遥对望的楚军大营,却沒有昨日那番人喊马嘶的动静,连绵军帐之间,横七竖八地躺着成片成堆在懒懒散散晒着太阳的楚军士卒,偶有值班巡营的游哨走动,也是人人无精打采地盲目游走着。
楚军中军大帐内,刘邦与一帮大将静静对坐着,气氛沉闷得有些让人窒息,坐在帅案之后的刘邦,满脸铁青阴郁,原本整日挂在脸上的嘻嘻哈哈笑脸,此时不见了踪影,樊哙、周勃等几位将军不敢偷看刘邦脸色,人人低头默然不语,素來号称刘邦智囊的张良、萧何,也苦拉着长脸,沒了声息地陪坐在刘邦左右两侧。
昨晚一整宿,刘邦都沉浸在一片亢奋之中,在接到夏侯婴派回的斥候密报后,刘邦大喜过望,连忙下令点兵聚将,要亲自率军从密道杀入咸阳城,正当刘邦喜滋滋地幻想着自己进入咸阳城的美景之时,闻讯赶來的张良拦下刘邦,苦苦劝说刘邦作为一军之统帅,不可轻身犯险,而且城外的楚军还需刘邦坐镇大营,指挥大军与通过密道潜入咸阳的精锐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咸阳。
冷静下來的刘邦,终是接受了张良的谏言,改为派出中军精锐三千,赶去接应夏侯婴,临出发前,刘邦细细叮嘱带队千长,与夏侯婴回合之后,一体听从夏侯婴指挥,并要告诉夏侯婴潜入咸阳城内后,定要迅速抢占控制住咸阳南门,届时自己会亲率主力从南门攻入咸阳城。
在三千中军精锐开拔出营之后,刘邦下令周勃立即集合全军,挑选出三万精锐士卒由自己亲自率领,潜伏到南门一里之外的地方,等待夏侯婴的信号,其余楚军则在大营内随时候命,一旦攻破南门,立即全军杀入咸阳城。
然而,刘邦在冬夜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地苦等了近三个时辰之后,咸阳南门除了迎风招展的秦字大纛旗外,依旧沒有丝毫动静,期间松林塬方向还隐隐传來阵阵喊杀声,但刘邦只以为是潜入咸阳城的精锐与秦军交上手了,并沒有太多注意。
直到天色大亮,松林塬方向忽地飘來股股恶臭浓烟之后,刘邦这才大起疑心,立即率领三万精锐扑向松林塬深处的章台宫,当刘邦赶到章台宫之时,被秦军焚烧的楚军士卒遗体,只剩下一大片乌黑灰白相间的渣滓。
望着紧闭的章台宫巨石大门,还有门前那副盛着夏侯婴遗体的简陋棺木,刘邦直气得浑身发抖青筋暴突,震怒之下的刘邦,下令部下回营取來云梯等物事,立即攻入小小章台宫。
楚军进入章台后,几乎翻遍了宫内的每一个角落,却连秦军的一根头发丝都未见到,满腔怒火的刘邦无处发泄,断然挥手下令部下纵火焚烧了整座章台行宫。
望着章台宫陷入一片熊熊燃烧的大火之中,刘邦这才悻悻率军回营,得知刘邦烧毁秦王章台行宫的张良,这次却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沒有多说一个字。
刘邦回营后沒多久,樊哙便领着从栎阳城退下來的四千骑兵回到大营,眼见着被项羽一路追赶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樊哙,刘邦更是气不打一处來,一脚将的樊哙踹得连番跟头,已经得知情同手足的夏侯婴战死消息,樊哙心下亦是万分难受,气呼呼地憋涨着黑脸,却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承受刘邦的怒火。
将近正午时分,项羽的先锋骑兵便在漫天烟尘之中赶到了咸阳东面,小半个时辰之后,项羽军主力也在一片隆隆声中开到,在距咸阳城东十里之外地方扎下营寨后,项羽派來军使,以楚军上将军之名,要刘邦赴营前去商议战事。虽然项羽只字不提樊哙率军抢占栎阳城阻拦项军进军之事,刘邦却隐隐嗅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都说说看,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望着帐内人人低头不语的众将,刘邦话语中透着不悦:“樊哙,你先说!”
“啊!沛公,我一个粗人能有甚好主意,还是先听听先生的说法吧!”樊哙挠着头皱眉道。
“沛公,张良之意还是去一趟罢了!”张良淡淡开口道:“眼下情景,我军与项军仍同属楚军,除了樊哙在项军之前抢占栎阳城这事之外,两军之间并沒有多大干戈怨隙,而且项羽仍是名义上的楚军上将军,若沛公陡然抗命不去,非但理亏,还会显得我军底气不足,定会为其余诸侯所看轻!”
“老萧你也说说看!”刘邦扭头又问萧何道。
“萧何赞同先生所说,沛公还是去一趟为妙!”萧何拱手道:“项军与我军相距不过十余里地,且我军虽然兵力少项军但仍有近二十万之众,即便项羽有任何不轨图谋,想他也不会在此时生出事端,那样对他对我们都沒有好处,唯有便宜了被围困在咸阳城内的秦军!”
“萧兄所言甚是!”张良点点头附道:“况且项羽军中还有老范增那样睿智的老谋士,相信项羽不会贸然在此刻与沛公翻脸,兴许项羽请沛公过去,确实是要与沛公会商进攻咸阳的战事部署!”顿了顿,张良沉吟道:“若沛公担心会有意外,那可事先安排一大将带兵准备接应,另外张良与项羽叔父项伯交情非浅,张良愿随沛公一同前往项军大营,以便随时设法相助沛公!”
“对,萧何也愿同沛公一起前往项军大营赴会!”萧何也拱手道,一时之间,原本皆是默然不语的众将,纷纷慨然请命,愿意随刘邦一同赶赴项军大营。
“乱纷纷的,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