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阪松林内,林弈一面听着那名什长的回报,一面來回踱步心下飞快地思虑着,眼看着就要顺利撤离咸阳,摆脱掉那数十万叛军的追击,只要回到陇西故地,那林弈便有很大的回旋余地,然而,在眼下关节却出现黑冰台甲士突兀被人杀死,着实让林弈头痛起來。

“这凶手到底是谁,会是楚军吗?”林弈心下猜度着:“似乎不太可能,若是被楚军斥候盯上追踪,那斥候根本沒必要去杀死一名小卒,如此反倒会引起我军注意,况且,若是被楚军斥候发现了己方行踪,那恐怕早有大队楚军追击过來了!”林弈停下脚步,想來想去,这凶手只有一个可能,便是潜入己方内部的敌军奸细。

“张平,速速回去清查所有黑冰台成员,看除了这名死去的黑冰台外,是否还有失踪的黑冰台!”林弈皱眉对都尉张平下令道:“安葬好这名甲士后,立即开拔出发!”眼下一时半刻无法快速地查出凶手,林弈只能寄望于那凶手行凶后,会逃离己方队伍而不是继续大胆潜伏下來。

“遵命!”张平挺身拱手领命,随即便对那几名甲士下令动手草草安葬那名不幸遇害的黑冰台甲士。

待林弈回到那处皇族暂时休息的林间空地时,清查的结果也出來了,除了这名遇害甲士外,还有一名叫杨志來的黑冰台失踪,很显然,这个杨志來有很大的嫌疑。

然而此刻林弈已经來不及考虑这个杨志來会不会叛逃到楚军那,去泄露自己这一路人马的行踪,只能催促所有人继续加速前进,翻过这片林地后,绕过泾水河旁的甘泉宫,便能进入著名的秦直道起点,从那再折向西南一条小道,便可直通渭水河北岸的渭水道,如此曲折环绕,便可顺利摆脱迷惑楚军斥候的追踪,让楚军误以为这一路突围的秦军是要沿直道北上撤往九原郡。

“张平,下令所有黑冰台甲士,贴身护卫那些皇族成员,若有皇族体力不济者,立即让甲士们用担架抬送,千万不能掉队,全军务必在天黑之前,到达泾水河谷!”林弈对张平布置道,说罢便匆匆向后走去,找到负责断后的郑浩,低声对郑浩交代几句,后者随即一拱手便匆匆离去,片刻之后,一队秦军甲士便脱离大队人马,借着弥漫的红色雾霾悄然向后奔去。

咸阳城外,那名浑身是血的秦军甲士匆匆向咸阳西门跑去,而此刻恰好有一队刘邦的楚军,被项羽手下的八千江东精锐给赶了出城,咸阳城宣告陷落后,本來刘邦部楚军从南门、西门一同攻入咸阳,然而不到片刻后,便被项羽部的亲卫军八千江东铁骑仗着势大以上将军军令为由,全数赶了出城。

因了刘邦部楚军暂时是挂名隶属项羽所部,双方尚未正式决裂,所以刘邦的楚军们只好忍气吞声地撤了出城,眼睁睁地看着项羽部楚军冲入咸阳城,大掳大掠抢走城内所有财货珠宝妇女等。

这名秦军甲士一见那些楚军,却丝毫不躲不避,反而是招手高喊以此來引起那些楚军的注意,那一队刘邦的楚军正垂头丧气地出城,忽听到那名秦军甲士的喊声,循声望去不禁一愣,沒想到这城外居然还有一名秦军散兵活着,在领队百长的招呼下,这些楚军们哗啦一声便把那名秦军甲士围在中间。

面对凶神恶煞、手持吴钩长矛的楚军士卒,那名秦军哐啷一声便把随身带着的匕首短剑一股脑丢在地上,一面气喘吁吁地说道:“我,我要见你们刘邦!”

“大胆,沛公名讳岂是你这秦蛮子能乱喊的,來人啊!给我绑了回去,奶奶的,总算找到一名活着的秦军俘虏了!”那百长瞪着牛眼怒喝一声,随即便招手要手下把那名秦军给绑缚起來。

“且慢!”那名秦军甲士慌忙摆摆手阻止道:“我有急事要见你们沛公,我是秦国丞相韩谈的手下,韩大人已经到你们大营里了,麻烦这位官长通禀一声!”

“急事!”那百长冷哼一声,显然是不太相信这名秦军的说辞,嘴角带着冷笑道:“有甚急事,你倒也说來听听,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子立马砍了你,拿你人头回去领赏去!”

那名秦军甲士一愣怔,随即急得满头大汗地一跺脚,咬牙道:“那请这位官长禀报沛公一声,就说小的知道秦国那些皇族公子公主现在何处!”

“皇族公子公主!”那名百长转着滴溜溜的眼珠子沉吟一句,面露凶色地喝道:“算你小子说的有些意思,不过就算有天大的急事,也得先绑了再说,來啊!绑起來,送回大营!”

一个时辰后,在渭水南岸楚军大营内,中军大帐布帘忽地被人撞开,便见这名百长鼻青脸肿地滚了出來,连滚带爬,一面还忙不迭声地说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待爬出老远后,那百长才起身不满地嘀咕道:“他娘的,老子又不知道那些鸟么子主啊子啊!有那么重要,不就是路上耽搁了下,去抢夺那几个逃出城的秦蛮子女人嘛!”

在中军大帐内,刘邦气呼呼地坐在将案后,萧何张良陪在两旁,张良下首坐着一名皓首黑衣老翁,赫然便是叛逃的秦国最后一位丞相韩谈,那名秦军甲士单膝跪在大帐中央拱手向刘邦等人汇报着林弈等人的行踪。

“好,这位壮士辛苦了,來人,快带这位壮士下去歇息!”听完那甲士的禀报,刘邦原本愠怒的脸随即换上和善可亲的笑脸,对帐外的侍卫高喊一声,随即便有名侍卫转进來,将那名秦军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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