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项羽一场大火把咸阳城连烧了三个月之后,这座曾是大秦帝国都城的巍然城池便成了一片瓦砾废墟,刘邦从赵成手中夺回关中之地后,在张良萧何的协助之下,耗费不少精力重建了咸阳城,因了刘邦政权不像项羽西楚政权那般残暴,多有安民之举,所以在咸阳城重建之后,许多在大战前匆匆逃离咸阳城的秦人百姓,开始陆陆续续回到了咸阳,这座都城也得以重新有了些许生机。(. 好看的
这日清晨,在靠近王城的一座九进大府邸内,一位皮肤白皙、身形瘦长的中年人正在后花园内练剑,初秋晨风带着些许寒意徐徐拂过近旁的一处枝叶微显枯黄的竹林,中年人的长剑时快时慢,似乎心绪有些不定,眼神中亦带着些许迟滞之色,他便是张良,汉王刘邦的智囊之一,与刘邦的另一智囊萧何,并列做了汉王麾下的左右丞相。
张良善于大局筹划、邦交斡旋,更是精于人事权谋,刘邦不少针对于项羽的策略便是出自张良手笔,近如重夺关中,远如离间策反各路诸侯,使不少诸侯纷纷背叛项羽的西楚势力转投到汉王旗下等等,而萧何则善于内政治理,安定民心、休养生息、积聚实力等等举措,便非萧何莫属,如此,这二人相辅相成便成了刘邦不可或缺的左右臂膀。
然而,精明的张良却并不被刘邦表面的恭敬所迷惑,久经沧桑的他,自然明白,在这个乱世诸侯争雄的年代,如他这样一般文弱的士人,最多只是刘邦手中的一粒棋子,能用则用,不能用不一定哪天就被抛弃了,还有一点,相对于萧何樊哙等刘邦的生死之交,张良只是半道上才转投到刘邦麾下,其近疏不同自是不言而喻。
便说当下局势,刘邦联合了五大诸侯,联兵五十六万大举攻向项羽的老巢彭城,发兵之时,非但带走包括韩信等人在内的所有大将,甚至还把长于治理民政的萧何也一并带上,唯独只留下张良镇守咸阳,一同留在咸阳城的,还有刘邦的老父亲太公与妻子吕后吕雉,而刘邦的其余家小如后來的孝惠帝刘盈、鲁元公主刘乐等则一并被刘邦随军带走,仅从这一点,张良便可以推断出刘邦心底下的小算盘。(. )
此番大举出征,刘邦是踌躇满志,想要一举击溃项羽势力,底定中原大局,关中经过几番战火摧残,精华人口与财货已经所剩无几,咸阳城更是萧条的远不如中原任何一座大城池。虽然刘邦口头不说,但他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平定中原之后,便迁都到中原其他诸如洛阳等名城去,一刻也不想在穷困荒凉的关中久居。
此刻的关中咸阳,仅仅相当于汉军的一个后方补给基地,源源不断地向正在中原鏖战的汉军主力提供粮草兵器乃至补充兵员,而这一切繁琐事务,都由镇守咸阳的张良负责,张良心下有些烦闷。虽然当初他只是抱着推翻“暴秦”的目的,來投奔刘邦势力的,可实话说來,在那个年代,哪个名士豪杰不想建一番丰功伟业,哪怕不是为了名留青史,至少也能光宗耀祖、享受一番荣华富贵。
在刘邦起兵之初,手底下人才凋零,颇具谋略大才更兼通兵事的张良,就被刘邦奉为座上贵宾,其殷勤谦恭自然不用说了,及至如今羽翼丰满之后,刘邦对张良的态度便不再像以前那般恭敬,武事方面,刘邦手下有善于用兵的大将韩信,还有樊哙等一班勇猛大将;文事方面,萧何善于治理内政,更有曹参等一班文官辅佐,刘邦对张良的需求便不再像起兵之初那般迫切了。
虽然明知道刘邦有点过河拆桥的味道,张良却并不急于道破,以他对天下大势的推断,他相信以刘邦眼下的实力,是无法一鼓作气灭掉楚霸王项羽的,汉军大举东进势必会碰壁,而一旦遭受挫败,刘邦也只有退回关中重整旗鼓,到那个时候,稳定整个大局便非他张良莫属了。
话虽如此说,可张良心底下多少还是有些阴郁,对于平常那些筹粮征兵等琐碎事务,他一律都交给自己丞相府的各级属官去办理,而自己整日蜗居在家,要么看看书、要么练练剑法强身健体,闲來无事,还会与原秦国降臣韩谈品茶弈棋,天高海阔地闲聊一番。
这韩谈自从投奔刘邦之后,也沒少受些白眼,因由无他,刘邦很是痛恨那些卖主求荣的逆臣。虽然面上刘邦对这些所谓“弃暗投明”之士相当恭敬,然而刘邦却只是把他们当做摆设一般养着,非但老韩谈受此待遇,原先的赵成、褚韦、罗沅欣等秦将,刘邦亦是如此相待,这才有了后來赵成、罗沅欣被项羽拉拢过去的事情发生。
此时的韩谈,似乎已经磨灭掉了功业之心,一副欲在汉王刘邦麾下颐养天年的姿态,每日除了吃喝,便是昏昏大睡,偶尔张良请他过去弈棋品茶,这才抖擞精神与张良寒暄客气一番,白发苍苍、背脊微驼的他,脸上已经看不出來任何喜怒哀乐,任谁与他攀谈都是一副哼哼哈哈、耳聋眼花之状,然而,在精于人事权谋的张良眼中,这个老狐其实并不简单。
正在张良的思绪随着手中的剑上下胡乱飘忽之时,忽地前院传來一阵人声熙攘,似乎是谁在高声嚷嚷着要找他,张良眉头一皱,旋即收起长剑,立定身形深深地一个吐纳,接过旁边一个侍女递过來的洁白汗巾擦拭了微微有些冒汗的额头,这才大步向前院走去。
刚刚抬脚还沒走上几步,张良便遥遥望见前院厅廊过道处,突然冒出一个身穿红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