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能知道眼|角膜移植是否成功了,不过只是初步的拆线,后续还有长达一年的恢复时间,尽管有可能会出现这次看不见,需要多次恢复的可能,但教授解释过,第一次就能感受到光影的时候,是最能够保证完全康复的。
所以每个人都又紧张起来了,眼巴巴的每天看两遍丁陡。
“天已经黑了,那我们回去吧,小丁哥哥,祝你明天好运哦!”一个小病友说,朝他努力挥挥手。
这些人都知道明天这位先生会面对什么,听说了之后就自发的来和他说说话,跟他一起玩,逗他笑,让他知道即便他看不见,他们也会在他身边不让他紧张害怕。
就算明天或许有什么不如意,他闭上眼时也能分清他们是谁,这难道不是他的天赋吗。
当病房里所有人都一一告别之后,丁陡笑着微微侧头,“大花儿,过来。”
绍耀勾唇坐在他身旁,丁陡感受着绍耀温醇霸道的气息包围他,他缓缓伸手,抚上绍耀的脸颊,倾身过去亲吻他。
从眉心到鼻尖再到这双薄唇,与他额头相抵,抱歉的说,“这些天让你担心了,照顾我很累吧。”
绍耀将他全部抱在怀里,胸膛碰撞,心脏正砰砰,砰砰,有力的跳动着,沉稳而充满生命力。
绍耀避开他的眼睛吻一下他侧脸,“我爱你。”
丁陡嘿嘿笑出来,摸摸他的眼睛,笑着说,“我也爱你,你就是我的眼睛。”
你是我的眼睛,可以带我看世间最美的风景,可以为我描述大海的蔚蓝,夕阳的璀璨,还有临安门的幽雅古典,还有,我们的家。
“嗯。”绍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和他一同坐在床上靠着床栏,低声说,“十二月份了,家里那边是初冬,就快下雪了。”
他们居住的这个小镇四季不分明,常年气候温和,夏季不会过分燥热,冬季不会寒冷,十分舒服,能让人忘却了冬天已经来临。
“啊,要下雪了啊”,丁陡还穿着棉质薄薄的长袖,出门的时候再加件外套就行了。
绍耀给两个人背后垫上靠垫,还未说话,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从眼角氤出低沉的和风细雨。
抬手蹭蹭绍耀的手背,“我们认识快一年了耶。”
从大雪纷纷飘落将洛安市银装素裹时,他们相遇,到现在一年了。这一年漫长而又让人深刻。
从这一年开始,有个人闯进了对方的世界,从此再也不会离去,骨血不分离。
他的笑容,说话的声音,他掌心的温度,他的拥抱,都让对方痴迷,让他舍不得放手。
丁陡笑了,抬起身子,拉着绍耀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的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他还想说,如果用他的眼睛换与绍耀的相识,即便重来一次,他也绝对不后悔。
绍耀拥抱住丁陡,将他拉进怀里,手掌贴着清瘦的背部,深深一叹,满是心疼,“我的宝贝儿”
一夜缱绻。
第二天一大早,老爷子张妈绍梓瞿蔚丁奶奶全部都来了,看着丁陡被送进手术室里。
每一次在手术前的等候都无比漫长。
直到躺在这里,丁陡才忽然平静了下来,想着当纱布揭开之后的场景,想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想着绍耀。
冰凉的医用器具有些微凉的贴着肌肤,丁陡感觉自己在发颤。
当轻薄的纱布一层又一层揭开,当眼睛微微发出疼痛时,当光线照在颤动的眼皮上。
当他闭着眼感受到黑暗中出现的亮点时,当他咬牙不敢放纵自己情绪大变时。
丁陡按照医生的指示缓缓睁开眼睛。
这一刻,仿佛万物寂静,他不是活着,而是死去了,因为在他的想象中,只有当他死了之后,或许才能见到不同于黑暗的颜色。
眼前是大片大片无比模糊的光景,可那一丝白光落在丁陡的心头,让他几乎发颤,无法相信,无法想象。
那是什么,和黑色不同,让他几乎要哭出来,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怔怔的睁着眼睛,看着落在瞳孔上无比模糊却不是他熟悉的黑暗的颜色。
白色——与黑暗相对,衍生出无数光彩斑驳。
医生用光束照耀他的眼睛,在他的眼中滴入药水,丁陡按住他的吩咐,一遍又一遍重复,轻轻转动眼球,轻轻眨眼,轻轻呼吸。
他的身体发颤起来,滴入好几种不同药水的眼眸重新闭上开来,沿着眼角滑落的晶莹不知是眼泪还是药水,从他的鬓角滑落消失在浅绿的手术单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听着医生用蹩脚的汉语说,“你能看到我的手指吗?能看清吗?”
眼前的雾气好像慢慢散去,他缓慢的眨眼睛,直到逐渐变得无比清晰,无比透彻。
他缓缓勾唇,点点头。
医生高兴的取来一面镜子放在他面前,“丁陡安静的看着镜子里会随着他笑而勾起唇角的人,会与他一起眨眼,他慢慢抬手触碰自己的脸,这真的是他吗。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没有见过自己的脸,这些颜色,灯光,周围的笑脸。
护士扶着他下床,扶着他走出手术室,门外安静空荡,沐浴在光束中的微尘都让他觉得无比珍惜。
有个小男孩跑过来提着小小的花篮,将一朵鲜红的玫瑰花举高高的递给他,笑着一字一句用拗口的汉语说,“他们、在花园、等你,从这里、走到头。”
丁陡哑然失笑,接住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