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大石镇的一个小村子里,一方只有两间茅草屋的院内,一身穿黑色衣服的少年坐在石墩上,仔细地擦拭手中的利刃。
手指滑过刃面,映照着他阴鸷的眸子,利刃突地轻吟一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割破他的手指。
一道人影自外头走来,穿过木栏栅径自来到他跟前,道:“东家,京城如今守卫太严,咱们根本无法动手,还要继续下去吗?”
被问话的人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的脸来,赫然就是那沈卓。
闻言,他嗤笑道:“怎么,你们这样的亡命之徒还有怕的事儿?”
那人一噎,布满刀疤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耐,“我们这样的人,无牵无挂,一身罪名,还有什么好怕的。只是,京都不比其他地方,近日锦衣卫那群爪牙盯得紧,弟兄们也不能白白出去牺牲不是。”
“钱不够?”沈卓睨向他,“据我所知,没有你们干不出的事儿,也没有你们干不了的事儿,既然如此,何必再来跟我惺惺作态。嫌钱少了,要多少只管说就是,只要事给我办好了,何愁没有银子?”
听得这话,那人眼中明显闪过一道光芒,沈卓瞥了眼,鄙夷道:“甭跟我动歪心思,没有我就没有银子,就算杀了我,你也找不到银子,不信你就试试。”
那人一愣,微微打量着他,想要探测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见他一脸平静,有恃无恐的模样,便信了八九分。
只见他扯起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笑道:“东家说的哪里话,我们弟兄几个多亏了您才有机会脱离官府的追捕,您是我们的大恩人,我们哪里会干这种事儿。”
这种话用来哄哄一般的孩子还差不多,沈卓这样的,自然不会听信了去。
他起身,睨了他一眼,“银子我会给你,至于事情你也得给我办好,如今正是国丧,动手的机会很多,你们该知道怎么做。”
“知道知道,一切都是东家说了算,”说着,他顿了顿,道:“近日东家身边那些个护卫去哪儿了?为何不用跟我们一起行动?”
“不该问的事情就别多问,不是每个人问了都能保住命的。”沈卓抿唇,他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随即扯出一抹笑意,兀自进了屋子。
那人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关上房门,随即咬牙转身离去。
出了院子,他来到一间破败的屋子里,里头或坐或躺了十来个人,让得原本就不大的地方,显得更为狭窄。
“大哥,怎么样,那小子可能给……”一个浓眉黑脸的大汉在脖子间比划了下。
来的人摇摇头,满脸的刀疤随即皱在一起,道:“奶奶的,这小子聪明得很,老子还没打算动手,他就已经猜出来了,只怕不好办了。”
“那还能咋地,难不成咱们要一直替他卖命不成?”方才说话的大汉一出口,立即就有人跟着呼应起来。
“就是,大哥,咱们是想要钱,可不是去送命的,在京都跟朝廷作对,只怕有钱也没命花呀!”
“老五说的对,大哥,咱们不能再听那小子的了。”
“锦衣卫现在已经盯上咱们,到时候钱没拿到多少,命先没了。”
“说得对……”
更何况如今坐镇锦衣卫的是陈煜那个煞神,他们总是担心得慌。
那领头的刀疤脸也是这么觉得,是以才有了干掉东家,揽下财物的心思。可,没等他动手,人家已经洞悉你的心思。
他不想再跟朝廷作对,又不想放弃财物,一时间,他也陷入了矛盾当中。
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既然兄弟们都不建议继续下去,那咱们再为他办一件事就结账走人,到时候寻个山头,咱们自个儿过快活日子去。”
“那那个小子的银子……”
“这事儿见机行事,若是能捞就捞着,不能捞就算了,命要紧。”刀疤脸说道。
浓眉大汉点点头,“大哥说的是,那小子身边有高人护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又出现了。咱们若是轻举妄动,的确不妥。”
众人纷纷点头,自是没有异议,“就按大哥说的办,咱们兄弟都听大哥的。”
这边商议好,那边,沈卓也召来了自己的死士,对于想要要他性命的人,他从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更何况,这些人的利用价值已经不大了。
“去重新找一批得用的人,记住,最好是曾经十恶不赦死囚。另外,将隔壁那些人处理干净,”顿了顿,他道:“一个不留,再将他们的尸体丢入都城。”
他说的轻飘飘的,仿佛要那十几个人的性命犹如过家家一般简单。
得了命令的死士低头领命,随即消失在屋子里。
沈卓来到破旧的桌子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白水,拈起杯子,他勾唇微笑,目光温柔道:“你不死,我怎能痛快?”
……
太上皇驾崩,京城一片素缟,原本已经够多事的日子,因为莫名出现的十几个死人又开始恐慌起来。
不得已,刑部立即开始追查,待到查出这些人的来历,便立即报给皇帝知晓。
东暖阁内,谢宸与陈煜皆被招了过来,朱瞻文将手中的折子丢给他们,“看看,这沈卓竟然连这样儿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都敢勾结,改明儿是不是还要勾结鞑靼去,沈家真是出了个好败类。”
真是气死他了。
在他的眼皮底下,用这些人杀了人,又将他们杀了再扔到大街上,这是有多嚣张?
若非早已被逐出了沈家,他还真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