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御花园可以是梅花一家的天下。
雪中红梅,一瓣瓣,一朵朵,一簇簇,像是群穿着大红猩猩毡的小姑娘挺胸抬头,骄傲不屈地站在挂着白雪的枝桠上,端的是晶莹纯净,渺远芬芳。
莳花亭中,陆亭裹着严密厚重的大红猩猩毡,因她极怕冷,手上还带着个银灰色兔毛暖筒,头上也严严实实地围着条纯白色的貂毛昭君套,发髻上只插着两股小巧精致的飞燕流苏银钗,浑身上下那是一丝儿皮肉不露,唯有一张白净净俏生生的脸蛋儿露了出来,她走上前一步,对眺望着林中红梅的正兴帝娇笑起来:“陛下喜欢这园子里的红梅?要不妾身去摘几枝来?”
闻言,正兴帝回过头看向陆亭[重生]末世之殊途同归。
他的神情异常温和,眉眼不似平日里的疏朗,反而有些朦胧还有几分迷离,像是在怀念一个人。
正兴帝淡笑着看了看她,口中呵出团团白气,笑道:“亭儿自己就是朵雪里红梅,哪里还用摘这些梅花吗?”
陆亭快步走到他面前,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勾,便在正兴帝胸膛外磨磨蹭蹭地画起了圈儿,她一面委委屈屈地嘟起了蜜糖般的唇,一面挥着粉拳娇嗔道:“陛下又拿妾身打趣了!妾身只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宝林,哪里敢比作这御花园里的梅花啊?”
宫里待过些年头的宫人不少都知道,后妃之中,唯有顾皇后最喜欢的梅花了,德妃则偏爱幽兰,贤妃偏爱从西真移植而来的郁金香,陛下还特地让司苑司的宫人在贤妃的合欢殿前便种植着大片大片的郁金香,以示其恩宠。这么多妃嫔里,只有贵妃素来不喜那些花啊草啊的,只是在关雎宫空荡荡的庭院里栽种着几株亭亭如盖的枇杷树。
所以,这雪里红梅的称呼,本就与她毫不相干的。
陆亭暗自腹诽,面上却是粉面含羞,她摇摇曳曳地拽了拽正兴帝的衣角,如纯真的婴儿般笑起来,声音奶声奶气的,像个未长成的小姑娘在和自家爹爹讨要东西一般理直气壮地讨要起来:“陛下陛下,妾身最喜欢雪莲了,那雪莲花既能煲汤还能入药,陛下您就命人在妾身宫里种些雪莲吧!雪莲不仅做成糕饼好吃,就是泡制出来的雪莲酒也极其芳香醉人呢!”
正兴帝瞧见她小馋猫儿似的神情便喜欢起来,遂掐了掐她鸡蛋清儿似的脸蛋,直笑:“还吃呢!都这样肉嘟嘟的了还要吃呢?!”
陆亭粉脸一羞,她知道他喜欢的便是自己这般娇憨可爱的小女儿做派,说话间也就愈发没了顾忌:“陛下说话真真儿没意思!妾身一个娇小纤细的女儿家,怎么会想吃这些东西呢!还不就是太子殿下一直吵嚷着要吃雪莲糕要饮雪莲酒嘛!妾身也是为了太子殿下着想啊!”
“太子殿下?”正兴帝皱了皱眉,一丝淡淡的不悦悄然划过心头,他嘴上含笑,又问,“太子殿下很喜欢跟你要吃要喝的吗?”
陆亭笑容甚甜,声音娇脆又响亮:“那是自然,太子殿下对妾身可是喜欢得很呢!”
“怎么?朕的儿子很喜欢你?”他一把掐住她白嫩小巧的下巴,心中淡淡的不悦也升腾为微微的愤怒,话语里更多了一番挑衅的意味。
陆亭如今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可他只要一想到陆亭曾在自个儿那个天生fēng_liú货色的儿子身边待过一段日子,心里怎么就那么不爽呢!
正兴帝斜勾着唇,一副势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只是脸上再也不见笑意。
这时,太子正哭得稀里哗啦地往御花园跑去。
蜻儿追在他身后急吼吼地直喊:“殿下,千万别做傻事啊!”
岑西锦这厢正领了粮油物资汗流浃背地往东宫走呢,在路上,她远远地就瞧见太子哭哭啼啼地抹着鼻涕泪儿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听到蜻儿直喊什么“做傻事”,她两眼一翻,差点儿没背过气去恶毒女配逍遥纪事。
在小宫女们的搀扶下恢复了神智,于是岑西锦慌脚忙手地将一溜儿东西全都丢给了粗使小宫女,自己碎步小跑着跟上了蜻儿。
她心里也是怨气撞灵啊,她方才巴巴儿地给人下苦力去了,蜻儿倒好,好吃懒做地待在宫里,也不知道与太子殿下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竟惹得他这样起来!
不知是身体不好还是咋的,蜻儿看着挺着急的,走得却是格外地慢,岑西锦小跑着几下就跟上她了,一把抓住她正在用帕子擦汗的手,厉声问道:“蜻儿!你到底跟殿下说什么了,气得他这样!”
蜻儿甩开她的手,停下脚步怒瞪了她一眼,往地上啐了一下便大着嗓门儿骂咧起来:“呸!瞎了心的小蹄子!我好歹是二等宫女,你只不过是个三等宫女,算什么玩意儿啊,凭什么跟我这么说话!”
“呵!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什么三等二等,大家都是奴婢,我连蝶儿都打得,难道还会怕你吗!”她岑西锦曾经也是在东宫横着走的角色!蝶儿那样剽悍不讲理的货色她都能将之三拳揍成镇关西,难道她还会怕一只小小的蜻蜓吗!不过是只一捏就断气儿的虫子罢了!
余光扫到太子已经跑去御花园差不多快闯祸了,蜻儿这才阴森森地笑了起来,凑近岑西锦的耳朵阴阳怪气儿地说道:“哟,恼羞成怒,又想打人啰?岑宫女还真是厉害啊!哼,也不知你跟那芸香合计了些什么,竟然联手哄骗起殿下来!这事儿我可要好好儿与你论一论呢!”
见蜻儿笑得诡异而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