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岑西锦等人走得格外艰难,也格外凄凉。
宫人们大包袱小包袱地背了一身,一个个不是面无表情,就是面目颓丧,瞧着就跟丧家犬似的。若是脸上再添点颜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闯关东呢。
二皇子还是好福气的,年纪小小,却能坐在肩舆上吐着泡泡打瞌睡,小扇子似的睫毛随着肩舆的摇晃不停地颤动。
如此悠闲态度,令宫人们羡慕不已。这,就是命。
“都唉声叹气地做什么?给我打起精神来!”蝶儿挎着自己的小包袱从头走到尾,樱桃在旁边乖觉地搀扶着她,任凭蝶儿颐指气使地指点江山。
蜂儿云淡风轻地看着。
菜心有样学样地搀扶着岑西锦,偷偷瞅了蝶儿一眼,低声嘟囔起来:“锦姐姐,明明你才是皇后娘娘看重的人!如今大宫女都不在了,就应当是姐姐你当家了,如今怎么白白便宜了别人!”
知道在这宫里的人会有不少都是如此所想,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岑西锦早就想好了对策,她扯起嘴角憨厚地笑了笑,然后劈里啪啦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我左右只是个三等宫女,就算被提拔作三等宫女之首,又怎么越得过人家去?蝶儿姐姐蜂儿姐姐侍奉殿下多年了,到底是有情分在里头的,我一个新来的,哪里比得呢。再说了,什么当家不当家的,都是混话,在宫里能当家的只有主子,咱们为奴作婢的,哪儿来的家当呢!”
菜心没想到岑西锦竟没有丝毫争心,反而还极是温和大度,刹那间,她突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跟错了人啊:“锦姐姐,我,我就是气不忿儿……”
岑西锦点点头,眯着眼睛憨笑起来:“都是一个宫里出来的,就不要太计较,去了见贤馆之后,可有的咱们忙呢。”她可不相信,关雎宫那位娘娘会任凭废太子在见贤馆休养生息,万一放虎归山怎么办?
菜心听这些话未免有些似懂非懂的,不过她还是郑重又严肃地点了点头。一个没有背景的小人物,在宫里,当真是步履维艰。
在她看来,岑西锦这种近距离接触过高层人物(皇后娘娘)的,已经是天上的人物了,其前途定然不可限量,如此肥美的大腿应当早早抱牢的好。
在前往见贤馆的路上,任凭蝶儿耍威风,岑西锦又悄悄地瞅了公公们一眼。
这些公公们,心甘情愿追随二皇子的,可谓是少之又少。
岑西锦粗略地看了一眼,心里算了下来,也约莫只有五六人而已,三两个年纪小的,还有三两个年纪大的,因知晓二皇子素来不喜太监,便都低着头安安静静地走在最后。
这些人虽然很不起眼,与宫女们也少有往来,可以后进了见贤馆,却成了与她们住在一个院子里朝夕相处的伙伴,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个中关系可得往好里处才行。
岑西锦心中仍在掂量,菜心却一拉她的衣角:“姐姐,到了。”
抬头却见,杂草丛生的荒园。
灰蓝的天空下,除了荒草,还是荒草,在荒草的边际上,一间小小的,破旧的,屋舍,上面挂着一积灰的牌匾,牌匾上正以刻板老练的台阁体落着三个大字柳色青青凝竹马。
就算岑西锦不太认识这里的字,也大概猜了出来。
“这儿就是见贤馆?!”蝶儿被眼前的情景唬得瞠目结舌,怀里的小包袱也软软地落到草丛里。
这这这……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蝶儿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出身,但这些年在金碧辉煌的奢侈地方呆久了,再来看这充满田园风的荒园旧舍,未免落差太大。
菜心机灵地答道:“自然是!!”
一贯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蜂儿,此刻脸色也白了大半,她回过头,也不知道看向谁,只是吞吞吐吐地问道:“这里便是……”
岑西锦吐了口气,点点头:“除了这里,宫里怕是没有第二个见贤馆了。”
这时便有胆小的宫女声音低低地说道:“这里,这里不会有鬼吧?”
菜叶素来便是个怯懦老实的孩子,她咂咂嘴,一手抓紧了衣角,努力把自己往人堆里缩。
这鬼地方,看着都阴森森的,连一丝人气儿都没有,听说,听说这儿附近的冷宫,就闹过不少事情呢。
“怎么会呢!”岑西锦觉得有点儿无语,既然是知道是二皇子要来住的,人家也是事先备好了的,哪里会是什么闹鬼的屋子啊。她是在共和国红旗下长大并且还学过物理化的孩子,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所以啊,这个时代的人,到底还是少见多怪了些。
岑西锦正撇着嘴腹诽呢,见贤馆的门忽然吱呀一声推开了来,随着怪诞的声音,还从门里露出一只雪白的,雪白的手来。
“啊啊啊啊啊!!”
吓得岑西锦包袱滚了一地,整个人都坐到地上去了!
宫人们更是胆子小的,遇见这事儿还不纷纷抱作一团,这会儿哪管平日里要不要好呢,只要是人,抱着就对了,然后这些人就开始群体性地瑟瑟发抖。
这时候就有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跪在地上念起了阿弥陀佛。
“唔,怎么回事啊你们!”二皇子“咚”地一声从肩舆里滑了出来,嘴里的泡泡应声而碎。
二皇子揉了揉眼皮,正准备发发脾气大开骂戒。真是的,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太监,抬个肩舆都不会,差点儿把他摔了都!
“二……二……二……二皇子,有鬼,有鬼啊!”那个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