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翘也觉着自已做的过了!
如没经前一世,她才及笄,正是极尽鲜妍之时,即便任意妄为,那也是金风玉露浇灌出来的富贵花,胜在懵懂无畏。
而现在的自已,是多了一桩心事的,前程大雾迷天,凶险非常,自当好生步步为营才是,怎能娇气犯懒,去使什么小性子!
使小性子也就罢了,何苦巴巴得去为难他呢!
采芙恰巧单穿着青缎小袄,轻手蹑脚的进了房来,搓着手揭开火炉上的铜罩,用铁钳扒了扒厚厚的底灰,觑着眼儿重又夹了两块青炭,叠在半熄的熟炭上,看着红光星星点点复燃起来,仍旧把铜罩笼上。
此时却听得红纱幔内,玉翘软软细细长叹一声,便笑道:“这才卯时刚过,呼口气都成冰的,小姐怎就无觉了?”
玉翘干脆坐在床上,抬手整理着鬓发,边瞅着采芙勾起红幔,边说道:“那守在院里的带刀侍卫每两个时辰换一次岗,虽脚步轻微,但总是有声响的!”
不是玉翘矫情,前一世父亲病重卧于榻上,她日夜担惊受怕,稍有个风吹草动便夜不能寐!
采芙见她星眸慵展,香腮凝红,腰间以下用绣衾密密盖着,上身仅着月牙白小蝶纹寝衣,娇娇楚楚不堪寒气的样子,忙拿过秋香色羽缎长袄给她披上,咬着牙道:“我的好小姐,你不为自个着想,也得为了老爷夫人还有钰少爷呀!这身子骨刚有起色,再怎么着也要更爱惜才是!”
玉翘摸摸她的手,也冰凉的很,叹道:“你还有脸说我,不比我单薄?快进我被里来捂捂,陪我说会话。”
采芙这才觉得冷,哆嗦着也上了床,只拿过一件玉翘的织锦紫貂毛斗篷围成圆桶状,把自个密密的裹了!
等缓过这股冷气来,窗外廊下又传来脚步走动声,采芙惊道:“小姐不说到没注意,这仔细听起来,这侍卫的走动声倒比寻常人用力气。
”
“可不是!”玉翘想起一个人来,忍不住抿着唇笑:“那周将军走路才叫用力气,跟打桩似的,竟有股雄赳赳气昂昂的英雄气概来。”
采芙似想起了什么,忙说:“最近听传那帮cǎi_huā贼盗之前失手,不敢再祸害富贵人家女孩儿,现专挑穷人家长得出众的下手。”她撇撇嘴,有些不忿,“这官府也忒无用,至今没查个子丑寅卯来!”
“如是这样,这些侍卫倒可以撤了去!”玉翘并不习惯院落里有侍卫把守。想起前一世,也是这些侍卫,将她们楚家一门上下囚禁、驱离,端得残暴凶戾,自己心头就没原由的打颤。
她轻微叹口气,前一世落下的苦症还不少呢,现如今虽说是重新来过,但那前朝旧事痛苦的记忆是避不了的。
“小姐不知,刚粗使婆子来送青炭,叨咕了两句,说昨三小姐又被二夫人好生教训,夜里哭了半宿。”
玉翘听了此言,冷笑道:“这芳姨娘本就恃强凌弱
的性子,如今竟连自个亲生的也不放过,玉欢到底大了,比不得小时候,总要给她留些面子才是。”
“可不是!前些时候还好好的,这些日子茶饭不思的,被二夫人教训了就一径掉眼泪,每早眼肿得跟鸡蛋大似的,小姐知道为何么?”
玉翘被采芙这么一问,便呛她道:“越发没皮没臊了!你们私下嚼舌根也就罢了,现倒问我这来了!被母亲晓得,把你拉出去配小厮,看你还多嘴。”
采芙晓得玉翘唬她,也知自己一时失言,陪笑着说:“小姐一向宽厚待人的,怎会和奴婢较真?奴婢下次注意罢了!”
两人私下又说了会话,天已大亮,采芙伺候着她洗漱梳妆不提。
昨玉翘让采芙交代楚芸办了桩事,正挂心着,也不见他来回,正要叫绿儿去寻,却听得外面通传,他人已至廊下。
玉翘已多日未见楚芸,一则若雪的事,毕竟伤痕血淋淋摆在那,不知何时能彻底平复,二则他目前主在父亲跟前伺候,也是为了避开她的眼。
只是这事让旁人去办,她又放不下心来。正琢磨着,楚芸已掀帘进了房,依旧清冷模样,至玉翘跟前作揖后,便朗朗回话:“昨儿个酉时,小的去了白日里小姐到的粮铺,寻到那送粮至周将军家的伙计旺才,他推了一车子粮食进了周府,管事的不敢接,唤了当家的大夫人来,虽面色难看的很,倒也未太为难他,给了二十两银子打发了。”
“那还算好!”玉翘松了口气,正庆幸着,瞅着楚芸欲言又止,便又把心紧了道:“还有甚么事不好说的!”
楚芸便又道:“也是巧,那旺才的弟弟在周府当个跑腿的小厮,刚来寻小的,说他们管事的寻到粮铺,把旺才盘问了一番。便疑心着是小姐让他家四爷吃了闷亏。但那四爷是个有担当的,死咬着是自己做的事。老太君把四爷之前的赏银拿了些给了大夫人,这事才算平了。”
“给那小厮些赏钱,不能平白着让他这么跑一趟!”玉翘冷凝着脸儿,垂着头低低嘱咐。
楚芸答应着,瞧自家小姐快把手上芽黄绣烟水锦帕拧碎了,晓得她心情烦躁,便也乖觉,沉默着退了出去。
默了一会,玉翘从发上取下那枚金凤钗,流光溢彩,滴珠纤摆,绝美的很!她昨嘴硬推脱,却拿眼细细瞄着。现在依然是极爱极爱的,可是如今的自己却是任性不得的。
那个人前一世也是来提过亲的,她已忘了为何会拒绝,或者根本就没放在眼里过,那会的自己,有着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