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带着怒意的断喝在殿中回荡,章邯当即住口,从查出小七身世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对皇帝陛下今日的反应有所预料……这也恰恰证明,自己的推断以及结论……是正确的。
仔细琢磨,似乎也谈不上什么推断。
因为当那层朦胧的窗户纸现形并被捅破之时,真相已然大白。
相比之下,调查的过程倒是十分艰难,尤其一开始对于许多事都茫然不知的时候。仅凭个不算名字的名字、一个曾有显赫地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道家长老,在道家天宗深山避世、源头难觅的现在,根本算是两条死线。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破题的契机会是和蒙恬的一次酒后谈话。
……
“……前段时间,国师和云中君曾奉命去桑海蜃楼督造,不知兄长还记不记得?”
“嗯,好像来往护送的那支百人精锐就是从你这里抽出,怎么了?”
“呵呵……兄长记得没错,带队的百人长是我亲卫……他在回军之时曾给我传来一个很有意思的消息,刚才突然想起来,你要不要……”
“昨天那你看上的那坛酒归你了!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
“这多不好意思……咳,他说国师曾在桑海城出手!抓过一个很奇怪的少年,并‘亲自’关押,甚至为了他将已筹划好的回程提前……”
“哦?竟有此事?那这人是谁?能得国师如此看中?”
“他不会骗我,此事应该千真万确……至于国师的行为,我猜大概是看中了那个少年的资质甚至不惜强行收入阴阳家门下。众所周知,阴阳家在诸子百家中可是最重天资,每个获准出山之人都十分强横!想必那个少年的悟性和资质必然事万中无一……不过,真正有意思的不是这个,而是就在行至半途时,那个少年突然毫无预料地冲出月神车驾……并在一瞬间,凭空消失……怎么样?是不是很不可思议?”
“消失?!”
“对,在月神的亲身看护、近百双眼睛的搜查中,眨眼消失……这件事着实诡异,月神更下了封口令不得外泄,这事咱们兄弟知道就行了……”
“嗯,很古怪……这个人到底是谁?还活着吗?”
“不清楚,只知道他叫‘小七’……来人!去兄长家把我昨天做了记号的那坛酒搬来,有口福了。”
“……”
……
联想到那个站在云中君后打着阴阳家旗号的家伙,章邯第二日便动身前往桑海,在儒家弟子、有间客栈、以及当地传言中抽丝剥茧……最终得出结论,这两个“小七”是同一人,由此知道了苍竹子、荀况、庖丁、以及那个专卖叫花鸡、叫花鱼的店铺……
答案,干系重大、匪夷所思,又呼之欲出。
思绪回到现在,大殿龙椅之上的政哥仍然盯着手中案卷目不转睛……
良久,终于案卷放下,帝王的霸气瞬间重回!
一个简单的眼神示意,便有二三十个影密卫精锐掩住大殿四角、封住殿门!
如有其他人等偷听窃密,格杀勿论!
政哥再不顾及,站起身,从龙椅上慢步走下,说了第一句话:
“朕以为,他,早已经死了……”
这句话没有锋芒,没有铁马金戈,只是平常的一声叹息,复杂之中带着点由衷的喜悦。
章邯没有回应,不只是您,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现在一切水落石出,不止是他的身份,十年前那桩让朕百思不解的刺杀也已经清楚,是田……不,哼!已经是苍竹子,是他在春日大祭上亲自筹谋策划了那次刺杀和随后的及时救治,怪不得总觉的事有蹊跷,原来那些死士竟全是当时才降于秦的齐人……呵,好大的胆子!他不是要刺杀朕,他在愤怒!他在发泄!他是在怪朕……没有替玉妃报仇……”
嬴政面无表情,仿佛在自言自语,章邯却连口大气都不敢喘……
“同时,也为了重新博得朕的信任、展露高明的医术……他好有机会,以一个完全陌生的道家长老身份替琦儿诊断,造出假死之相,轻而易举地带走了朕与玉妃的骨肉,大秦七世子,嬴琦!苍竹子……苍竹子……”
不断念着那个陌生的名字,嬴政胸中杀意如潮的同时,却也明白他的用意和苦衷……
如果当时琦儿未曾出宫,才刚足月的他,下场会像她一样,在“莫名其妙”中死去。
“琦者……美玉……”
嬴政静静看着黑漆漆的殿门,好像重新看到了那一双曾令自己痴迷的温润美丽的眼睛,带着绯丽的红……
接下来,又是长久的沉默。
“章邯。”
“臣在!”
“今天的事……你要彻底忘记!如果查有第三人知晓,无论是谁,杀!”
“是……臣,明白。”
“下去吧。”
“遵旨。”
走出殿门,殿外明媚的日光让神经一直绷劲、无比压抑的章邯重重呼出一口气。
“没想到,这混小子还挺金贵……只怕今后,由不得你胡来了……”
大殿中,嬴政的视线再一次落在案卷之上,久久不语。
……
……
一成不变的生活中,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
七八个月后的某天……
“笃笃——”
时辰正好,阳光刚好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一日之计在于晨”这句话在小七这完全适用不了,以前他是喜欢睡懒觉,直接赖床到大半个上午过去,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