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高烧

肩上的湿润告诉她,慕容汾在无声落泪。

没有声音,是因为不想让别的人知道,堂堂端王,也有如此软弱的一面。

所以,慕容汾现在这一面,只有秦如歌清楚明白,其他人一概不知,只知道他伏在她身上,只知道于礼不合。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秦如歌察看了周遭一眼,而且他伏肩时间也不算短了,便尝试着推开慕容汾。

边推边道:“端王,好点了吗。”

他久久未语,才嗯了一声,倒也没有再给她继续造成困扰,便从她肩上起了。

慕容汾脸色又干净了,在她身上蹭干净的,秦如歌忍着换衣服的冲动,便见慕容汾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站到水晶棺旁,瞻仰遗容。

她想了想,便也提裙而起,跟了过去。

经过人为安设,年贵妃此刻已然合上眼,睡容安详。

明知道杀母仇人是谁,却不能手刃她,太窝囊了。

母妃,可怪儿臣无能?

“好美的妆容,是端王给贵妃画的吗?如此孝心,贵妃九泉之下,一定感受得到。”

慕容汾此时却是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消瘦的五指攀上晶棺表面,隔着晶棺仿佛在触摸里面的人。

透过慕容汾这抹笑,直觉告诉秦如歌,年贵妃这妆容可能不是慕容汾画的。

那就是年贵妃死前上的妆了。

难道是她久病卧床,经年来少施粉黛,不甘心衰丑的走,才化上浓妆吗。

直觉告诉她,不是的可能,还是有的。

“母妃外家不算显赫,但是她尚是姑娘时,在北地便小有名气。”

“嗯,我有听说过,年贵妃年轻时明媚动人,很多男人都心仪她。”

不然,皇帝当初也不会迷恋她迷得那么深。

慕容汾扯了抹稀薄的笑容,才道:“那你一定没听说过,母妃有一双巧手,尤善妆善自己,再加上她本就底子好,经她一双巧手,靠着这张脸,当年轻易便捕捉了帝王之心,本来按外家的家世,很难在后宫走远,但是依着她的好性子还有漂亮的脸蛋,很快便晋升为贵妃。”

慕容汾指腹顺着年贵妃的轮廓描绘,眼神却是越来越冷。

话锋一转:“可是,母妃的品味,一向高雅。而父皇,也最喜爱她淡妆的纯美,不是这种浓妆艳抹,美则美矣,却是掩去了她真正的璀璨光泽。”

秦如歌马上就明白了,慕容汾这是在暗示她,年贵妃果然是因祸而亡。

若她猜的没错,这妆容,也的确是年贵妃所为,太皇太后没必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再杀。

年贵妃这么做,不但是用浓妆掩去自己的本色,还提炼了一种暗示亲儿勿忘此仇的味道来。

尤其年贵妃穿着大红衣裳,与艳妆交映,触目难忘,恐怕慕容汾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慕容汾神色愈加晦暗,笑容消尽。

就是因为熟悉母妃的品味,所以才在第一眼见到悬梁的她时,便知此事有蹊跷,再加上那封可笑的遗书,还有辞初说的缭绫的用意,他差点中计,惹一身麻烦。

母妃这辈子不争,却不代表上面的人让她死,她就甘心要死。

她让他记住今日,其实并不是让他马上替她报仇,而是让他不要自己白白把报仇机会丢了。

时机,是的,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要等,等那谁也冒犯不了他的那一天。

因为,他记住了这一幕,永远不会遗忘给她报仇,这便是母妃的用意。

就是不知道,她悬梁之前,是怎样丧失尊严千求万求,才让太皇太后答应她这个好好送自己一程的条件。

秦如歌其实只是来走个过场,她也没有合适身份在这里待太久,很快便请辞了。

慕容汾这才将注意力自棺内人抽离,凝望着秦如歌似是带风的背影。

她现在倒是潇洒、冷静。

完全没有那时的胆小害怕。

和秦如歌相比,他想,他还是幸运的了。

不,不对,幸运的是秦如歌,毕竟她忘记了一切,没有了痛。可他却是记住一切,并以此为食粮,支持他得到一切的食粮。

可是,她凭什么这么幸运,凭什么选择忘记,就算是痛极的记忆,那也是她的一部分。

她......凭什么自作主张将它抹除。

慕容汾脸色变得阴暗,也许是觉得同病相怜的“战友”叛变了,竟生一丝可笑的恨意。

他把辞初拉起,带到一边,辞初惊诧于他的举动,被他拉扯得踉跄而走,纳兰惜心生狐疑,也快步跟了过去,以防漏掉什么重要的细节。

“殿下,怎么了。”

“你,你的本事,有没有法子能唤醒一个人的记忆。”

唤醒记忆?那必然是曾经发生过,又不记得了,才需要唤醒。

因为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例子,纳兰惜下意识觉得不安。

慕容汾想唤醒谁的记忆。

辞初目光凝然,最终和慕容汾的视线胶着。

他又怎么,又受了什么刺激。

上次他把秘密和他分享之后,他便叮嘱,那事很可能是一张关键王牌,不可在那件事情上轻举妄动,得从长计议。

他想了想,沉吟摇首:“殿下开玩笑了,在下哪有什么本事,大不了就是抚琴取乐于人,陶冶情操罢了。”

然后又不造痕迹看了眼纳兰惜,此意是警告慕容汾,不要乱说话。

也不知纳兰惜是不是真的察觉不到什么,看不出异色来,只是有一点焦急罢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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