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苏府。
翠柳刚刚忙完回到屋子里,还没等把钗环卸下,就见乔氏身边的大丫头紫茹走进来,道:“翠柳。”
翠柳见她来了,也不顾自己拆了一半的头发,忙起身给紫茹让出了座位,笑道:“紫茹姐姐怎么来了?快坐。”
紫茹并不坐,而是笑说:“这倒是扰你休息了,而是夫人叫你呢,快去吧。”
翠柳听说,心中立刻便有些慌乱。
今天苏衷自朝堂回来,心情可不是很好的,莫不是她惹了什么祸事?偏偏在这时候事发了?
可是看紫茹这笑盈盈的,不像是拿自己问罪的,略安了心,连忙将钗子胡乱戴回到头上,跟着紫茹到了正屋。
正屋里,乔氏面色有些苍白,靠在长榻上,对面站了一排的丫鬟婆子,捧了一堆东西。
紫茹和翠柳不敢惊动,紫茹嘱咐了翠柳,让她在屋内的角落中等着
乔氏一件件看过去,挑出了不满意的东西,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算了事。
月上中天,听外面的更鼓,已经过了子时。
期间,翠柳就站在屋子里,动都不敢动。因着乔氏不理她,她的心中也越来越怕了。
可是她反反复复想着这几天的事情,又觉得自己没做错什么。
这简直就是一种煎熬。
终于,乔氏也看完了东西,疲惫地摆手,让人下去后,这才看见了站在角落的翠柳,忙打起精神,起身道:“叫了你来,却差点儿把你忘了,却累你站了这么久。”
翠柳见乔氏这样说了,立刻安了心,连忙过来赔笑道:“奴婢听夫人的吩咐,哪有累不累的。”
乔氏一笑,道:“咱们家大小姐要去为父母守灵,我寻思着她刚回来没几天,只你还服侍过她,又是个手脚勤勉的,就想遣你服侍大小姐,做个一等丫头,一应月例都与紫茹她们一样,你可愿意?”
照顾大小姐?
苏玉竹要去为故博阳侯夫妻守灵的事儿,已经传遍了苏府,翠柳当然也知道,可是却没想到夫人要将自己派到大小姐身边。
她是真不愿意,谁愿意去过清苦的日子?但又怎么敢说不?所以本来心中老大的不乐意,但一听见乔氏后面的话,翠柳立刻就琢磨了。
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头,月例可是多了一倍呀!
而看方才夫人给大小姐挑选的东西,也都是她没见过的好东西。
在祖坟旁的庄子上,只有苏玉竹一个主子,她贴身在苏玉竹身边,不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好东西,她自然也摸得了,还有那样多的钱。
况且家中,她老子娘总觉得她是个白吃饭的,不及在三小姐身边的妹妹受宠、不及跟着有身份,而如今若她去了苏玉竹身边,就也是体面了。
想着,翠柳又高兴了,听乔氏问她愿不愿意,立刻笑道:“夫人的吩咐,奴婢自然愿意,待到了庄子上,奴婢定然好生服侍大小姐。”
乔氏听她这么说,满意地点点头:“当真伶俐。”便又看了紫茹一眼。
紫茹见状,忙过来,将一个荷包放在了翠柳的手上:“夫人赏你的。”
翠柳接在手里,虽然不知道金银,却能感到是个元宝型的,她心中更喜了,连忙谢过了乔氏。
乔氏此时已经乏了,便挥了挥手手,让她退了下去,自己则闭了眼睛歇息。
紫茹见状,连忙过来,拉着翠柳出去了。
待出了房门,翠柳忙又将荷包拿了出来,要递给紫茹,笑道:“姐姐这样辛苦,这个该给姐姐才是。”
紫茹怎么可能收,立刻推了回去,笑道:“夫人赏你的,你就拿着。”说着,却又皱了眉头,“大小姐秉着孝心去守灵,却将夫人折腾地够呛,如今你要去服侍她,那样艰苦,总要备些钱在身上才好。”
翠柳听见紫茹似乎话里有话,又似只是简单地叹息,便忙问:“姐姐这话如何说?虽然艰苦,到底是服侍大小姐的……会很难吗?”
紫茹一副“这傻孩子”的表情,道:“本来一家人,大小姐遭了事儿回来,当然更应该一处和和美美的。可是大小姐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倒似老爷夫人苛待了一样,老爷是亲叔父,别人不会说什么,只会说夫人连侄女都容不下。夫人是个要强的人,又怎能不难受?”
翠柳听见紫茹这么说,本就并不很情愿去庄子上服侍苏玉竹,只是图着体面的翠柳,立刻也觉得苏玉竹过分了。
就是呀,本来是一家人,为什么又要住到外面去?便是侯爷小姐又如何?老爷夫人毕竟也是叔父婶娘呀,对着父母说孝道,怎个对着别的长辈,就这般无礼?
再想想刚才夫人小心翼翼挑那些好东西的样子,翠柳心中更不满苏玉竹了。
还要连累她也要去祖坟边的庄子上住,果真烦人。
紫茹话说完了,便在一旁暗中观察翠柳的神色,见她神情忽明忽暗,心中知道这根刺已经种下,这才忙道:“瞧我,你明儿一早就要走,我还和你说些没用的,耽误了你休息,快去歇下吧,不然明天去见大小姐,乌了眼睛,可就不好了。”
翠柳连忙满面感激地对紫茹施礼,一路想着自己的主意。
她不傻,紫茹同她说这么一番话的意思,细细一想就明白了。
夫人还是希望大小姐能回来住着,这样外人看来,也好看些。我到底还是要施展些手段,哄了大小姐回府住着,夫人才会高兴,若得了夫人的欢心,那我将来……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