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四日,镇边军班师归京。
京城中的人早都得了消息,全出来看热闹了。
苏玉竹给庄子上大多数的人都放了假,让他们也去看热闹,必须留着看家的,也都赏了银两。
而她自己,则和曲思莹、巧儿一起,带了齐婆子、蒲娘和那个桃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帝京的云客居,择了个二楼靠着大道的雅间,点了几道小菜,并两壶茶。
巧儿一看这云客居别致的装潢,就觉得新鲜,而曲思莹京城卫出身,来这云客居的次数很多,并不觉得新奇。
至于齐婆子,则在心中得意。
云客居是帝京最有名的饭庄之一,齐庄头跟着苏府大管家去了一次,回来就念叨了小半年,而乔氏身边的婆子,去过一次回来,也吹嘘了很久。
而如今她也来了,怎能不高兴?
巧儿和蒲娘两个人年纪差得岁大,平时却投契,此刻都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间的热闹。
曲思莹则和苏玉竹坐在一处,偶尔低声谈笑一番。
而桃李依旧如她刚来时,低眉垂目,谦卑恭谨,默默地服侍着众人。
难得的好日子,难得的好心情。
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多,所议论的,也都是关于这场大战,相较于最初从齐恩口中听到的朴实的版本,后来从巧儿口中的传奇版本,这月余之后的故事又换了新模样。
而自然,除了吾皇英明、众将英勇之外,新晋忠义公的苏玉竹苏大小姐,才是市井百姓最爱八卦的重点。
“女子封公位,当真难得。”
“啧啧,不愧是廉公之后,虽然是女子,竟也有这等才华。”
“记得中秋的那个行刺,竟然也是因为苏家大小姐料得先机,抓了贼子,这才识破了北敌入侵的阴谋呢。”
“奇人!当真是奇人!我也听说,那苏家大小姐自幼就被廉公带上战阵,这才有这等谋略呢。”
“只可惜是女儿之身,再聪明又能如何?呵呵,早晚也不姓苏,是别人家的人。”说这话的人,语气未免就有些酸得过分了。
不过如今群众八卦的热情正浓,哪里会管这样子的酸话?议论了一会儿苏玉竹的机智,又开始议论苏玉竹的长相了。
有人说苏玉竹若九天玄女下凡,立刻就有那围观过苏恕出殡、苏玉竹奔马而入的人说,苏家大小姐明明相貌普通;有人说苏玉竹长得就如那无盐女,立刻又有那经历过勤勉公家大小姐和苏玉竹临街对峙的人说苏家大小姐貌若天仙、大方知礼。
苏玉竹耳力好,所以听得真真切切。等再听到人们说自己可通鬼神,请了父亲出来商议对敌之策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掩面笑了起来。
相比较于初知得胜的喜悦、而后回想时的害怕,此时苏玉竹的情绪早就平静了,只是听见大街上的人把自己真个说成了远在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的人物,又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偏偏蒲娘年纪小,虽然和苏玉竹读了这么却还是小孩子一样的跳脱,就拍着手笑道:“大小姐最厉害了,别人都在说大小姐的事情呢!”
苏玉竹也坐到窗边,虽然没有和巧儿与蒲娘一样趴在栏杆上,却也是倚靠其上,笑道:“如今可知,这市井的故事,总要减几分来听,才得真实。”
曲思莹听着也觉得有趣,便笑道:“等我去和人说,妹妹听见赢了之后,还捂着脸哭了很久,给这故事添点儿真实,可好?”
苏玉竹扑哧一笑,认真地点点头:“很好,这样故事才更有趣了。”
几个人正说着笑话,突然就听见街上一阵子喧闹,有人高呼:“来了来了!队伍到了城门口,使官正宣旨褒奖众将哩!”
苏玉竹等人听见,这才纷纷向着城门的方向看去。
又是一阵炮竹声后,有京城卫两列鱼贯而入,将人群分在了两边。
人群黑压压的,仿佛整个帝京的人如今都在此
再过了两盏茶的时候,就见自北疆回京的将士,骑马而来,气宇轩昂地自北面走了过来。
走在之前的,就是本次挂帅北征,如今升了武安公的郑旭了,花白的长须飘在胸前,看起来又威风又霸气。
而他的身后,则是这次一起出征的几路将军,再后面,便是太子的车驾了。
上官子湛和丛是行骑着马,分列在太子车驾的侧后。
街上的百姓喝着彩,间或有些小媳妇看见那些年轻的将领,都有些红了脸,更有那大胆的,还要学着古人,向他们掷瓜果花束。
而临街店铺的各个雅间里,有不少高门大户的夫人小姐,有些夫人贴着小姐的耳朵说了几句话,小姐的脸都羞红了,别过头去轻轻地点点头。
话传在了苏玉竹的耳朵里,不外乎是
“可还中意?”
“那上官将军与你的年貌也是相当。”
“难得是有本事的,家中就有一个姐姐,没有婚配。”
苏玉竹倚在栏杆之上,看着之下走着的队伍,听着那些话,心中觉得很有趣。
上官子湛这次回来,提亲的人,怕是要先踏破门槛了。
苏玉竹支着下巴,就想起了那日宫中,庄后所说的榜下捉婿的时候。她想着上官子湛被人撕扯而不得施展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正想着,那队伍中的丛是行,突然抬起头,看向了她的方向。
苏玉竹微微一愣,旋即笑着,与街上那些人一样,对着丛是行挥了挥手。
丛是行回以浅笑,神色之间,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