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云世礼递给她那份安慰信中,附赠了一张关于南海航业的简述,这几个月她空闲下便想过这件事的可能,云家一旦再涉及海运自主权,便真的是势力遍布大陆了。
深海般的桃花眸漾起清笑,云世礼看向秤伯。
秤伯上前一步,与蒂莲道,“这许多年来,云家在星陨朝内的生意终究管辖不便,华府依仗着这一点从中捞取着颇丰的税银,过去侯爷曾多次设法想要在南海建造云家的码头并船只,甚至许给华府偌大的利益,但是他们都没有在明文印证上承认云家在南海的流通权。”
黛眉微挑,蒂莲心下明了,意思是银子照收不误,但就是不给你行方便,不跟你合作,要出海?可以,不过南海边际的海运全部归华府操纵,你要上缴合理的税银。
若是有华府印章明文承认云家在南海之上拥有货物流通自主权,那华府就不能再吸取颇丰的钱财,换了她,她也不会给你这个方便。这就好像有人对云家提出要在金矿区掺合一脚一样,怕是云家也不会同意吧。
食指轻叩几角,蒂莲浅笑道,“既然哄他不行,那就逼他好了。”,软的不吃,来硬的。
秤伯沉凝,宋珏便道,“怎么个逼法?”
抬眼看向云世礼,蒂莲笑问,“离南海最近的金矿,可是江州城外的‘驼峰崖’?”
猜不透她的心思,云世礼含笑颌首。
蒂莲点点头,看向秤伯道,“那座山附近,可有华府的庄子和茶园?”
秤伯颌首,“湘南十八郡内,所有的茶园,十之有八是华府,驼峰崖北侧因着有一活水山泉,华府甚至不惜重金购买了两座山上原先属于别家商贾的茶园,如今驼峰崖百里内的茶园,都是华府的私产了。”
此时,去而复返的刘君尘亲自奉了茶进来。
“如此说来,驼峰崖这活泉山水,还是华府的万金油咯?”,接过金漆兰草杯盏,蒂莲低笑,垂目浅浅品了一口。
秤伯当即一脸恍悟,看着蒂莲的神色难掩敬佩与畏惧,这个女子的手段,素来是掐蛇七寸毫不手软。
云世礼此时却持了桌上笔墨,在宣纸上写道,‘那口山泉,供养着江州矿区内上千人。’
秤伯看了连忙道,“不止是金矿区内的劳工,就是江州山下几个村镇,也在吃这口泉流下的水。”
黛眉微蹙,蒂莲道,“这便棘手了。”,随即陷入沉思。
见她如此,几人都不再开口。
似是过了快半个时辰,便听蒂莲又道,“金矿在‘驼峰崖’深涧,茶园在半山坡,隔绝在金矿区与村庄之间,既然不能在泉口做手脚,便断绝泉水引入茶园的路径。”
秤伯摇摇头,“五条修筑的流道有华府的人日夜看守。”
蒂莲勾唇,“人为破坏不行,难道还能抵得住自然灾害?”
宋珏微怔,追问道,“自然灾害?这岂是我们能控制的?”
“是啊。”,蒂莲月眸笑弯,“这岂是我们能控制的?便是出了事,也怪不到云家头上。”
宋珏更迷茫了,不解的看向秤伯以求解释,秤伯却也一脸迷惑,看着蒂莲不出声。
见状,蒂莲轻轻放下杯盏,“‘驼峰崖’常年开采金矿,植被破坏实在情理,植被稀薄时,山石便容易坍塌,砸坏了华府修筑的引流堤坝也在常理之中吧?新修引流道至少需要半月,去年刚刚水涝过,春季抽芽的茶树,不要说半个月,便是断水三天,怕就要死绝了。”,抬眼看向云世礼,蒂莲笑语嫣然,“先坏他一条引流道,然后再备上厚礼前往华府商谈明章允许云家商号流通权;若是驳回,便再毁他一条,依旧上门商谈明章之事;事不过三,等到第三条引流道也被损坏时,华府便该自己找上门了。介时,可以降低所能给的好处。”
墨蓝眸色沉亮,云世礼静静望着她,片刻浅笑点头。
刘君尘惊叹道,“姑娘此乃妙计,若是华府执意不给云家商号自主流通权,那便是毁了自家大半基业。去年涝灾茶园收成必然不好,若是再死了大片茶树,怕是他们该急疯了,相信孰轻孰重,华府是能分得清的。”
秤伯亦长叹一声,对着蒂莲深深一拜,“蒂莲小姐实乃高人,老奴敬畏。”
盈唇微扬,蒂莲垂目品茶,“这件事情若成,我需要借云家的船,往星陨朝探手了。”
食客欢分楼已遍布夏兰,她要改换新的招牌在星陨朝内隐入,就借着此刻云家的势力,才能多踏捷径。
秤伯看向云世礼,云世礼轻轻颌首,神情温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