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我二弟吗?”荣梓义问道。深田凉子知道荣梓义与梓忠住在一起,两个人偶尔也打一些交道。
“还有你最小的弟弟。他们似乎是路上遇到了,就一起过来了,都很急于了解你的情况。现在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了。”深田凉子答道。她见荣梓义没有睁眼,眉毛却不由自主的跳了一下,误会他不想见荣梓孝,便道:“如果你不想见,我也可以让他们回去。”
荣梓义轻轻摇了摇头:“让他们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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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梓义是真的累了。
他非常疲乏,哪怕一个小指头都不想动,也不能动。他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刚刚缝合的伤口,虽然麻醉药已经失效了,但跟这种头痛欲裂比起来,反而变得可以忍受。仅仅是凭着强大的精神力量,他才强撑着身体,与深田凉子谈了这么多。
他看到旁边有止痛药,那是刚才医生查房后留下来的。只是,当深田凉子问他要不要吃一粒时,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要保持绝对的清醒,保持良好的判断力。好在,现在已经了却了一桩心事。
可是荣梓孝出现在医院里,他需要重新评估所发生的意外情况。所以虽然疼痛使他难以继续思考,他很想睡一会儿,但他仍然不能休息。
可是,他真困啊,他的眼皮不由自主的合扰。他得先歇一歇。他的意识渐渐混沌起来。他似乎看到远处有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想问是谁,却发不出声音。他心底里充满疑惑,他必须知道。于是,他一步一步的靠近。那人始终隐藏在黑暗里,可他又觉得他异常的熟悉。他慢慢的接近了,接近了,就在他终于要看清他的脸时,那人举起了一把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自己!
荣梓义猛然从梦中惊醒,就象是从很高的地方瞬间坠落到了无底深渊,心脏怦怦乱跳,差点叫出声来。他呼吸沉重,满头冷汗,一时无法从噩梦中挣脱出来。
待平静了一会儿,荣梓义才睁开眼睛,面前两张脸孔,均是难以掩饰的担心和关切。
他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才看清荣梓忠嘴角红肿,梓孝左边的眼眶则是青紫的。
他又惊又怒:“怎么回事?我是说你们的脸!”
荣梓忠冷笑,撇嘴看着梓孝。梓孝无奈的道:“没事,小伤而已。我们刚刚打了一架。”
见大哥瞪着自己,明显希望自己来解释,荣梓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支吾了半天,才道:“你别操心了,你身上的伤才最要紧。”
荣梓义紧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才对荣梓孝道:“你先出去,我有事跟你二哥说。”
荣梓孝愣了一下:“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他不想放大哥和二哥单独在一起。
“出去。”荣梓义懒怠解释,末了又加了一句:“在门口守着,别走远了。”
荣梓孝无法,只好默默走了出去。他动了个心眼儿,故意将门带上却未关紧。只是他前脚刚走出病房,后脚就听见“咔嗒”一声,房门被锁上了!
荣梓孝心中气恼,但料想荣梓忠就算有异,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行凶。他只好立在门外,静等召唤。
刚才深田凉子已经简单的向他和二哥说明了大哥的伤情,听到没有预想的那样严重,荣梓孝才将心放下了点。这女人看起来对大哥倒是一片真情,找了最好的医生,为大哥安排了最好的病房并增加了守卫。交待完情况,她便带着人一窝蜂的走了,看起来是已经全面接手了这个案件,去做调查了。殊不知,此刻刺客就大剌剌的站在她面前!
尽管荣梓孝心知肚明,但也没傻到会将这个情况说给日本人听。他只能尽量静下心来,将整个事情重新思考一遍。
至少有一件事实是明摆着的,大哥信任二哥。
可是向大哥开枪的事实!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二哥,甚至是大哥,他也不很了解。
他心心念念的,是兄弟情谊,是骨肉亲情。可是他与他们年纪有一定差距,他们又长年在外。他所知道的,全是他们让他知道的,而其他的,他一无所知。
从这两人回到上海以后,做了太多荣梓孝无法理解的事情。荣梓义与梓忠二人借故从家中搬出,在全上海滩的人面前做出要争夺荣家家产、与家人不合的样子。如果这还能用想调查父亲的死因、为了掩人耳目为由解释的话,那么荣梓义放弃大学教授的工作,进入新政府经济部门就无法自圆其说了。最让人不解的,是他与日本女人交往,且这个女人还是特高课的课长,两人关系明显非比寻常。
至于荣梓忠,他的公司替76号赚钱,也算是在间接的为日军服务。并且,他曾出现在只有日本人才能自由出入的地方!可是,荣梓孝又想到自己曾经对二哥的怀疑。二哥的身材和无意中显露出来的身手,与救过自己的那个共产党又是何等的相似。这两种完全对立的身份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一桩桩一件件。对于无法理解的东西,荣梓孝经常用亲情来说服自己,兄长始终是兄长,尽管他们的一些行为为荣梓孝所不齿,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并没有做什么真正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总是有意无意会帮到自己。
那么今天呢?今天又是为了什么?二哥为什么要伤大哥,大哥知不知道向自己开枪的是二哥?或者这只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