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的音量并没有很高,但是却说得异常清晰,掷地有声。院子里原本吵嚷、议论、劝解的各种言语忽然就停止了,整个世界安静得似乎只能听到一个声音,那是一个人由远而近的脚步声。
姓黄的显然也是愣住了,他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我已经近乎虚脱,没有了支撑,就如一片枯萎的树叶一样摇摇晃晃,身不由已的坠落下去。
这是重重的一摔!我的头磕在了地上,脸贴在尘土里,眼前模糊一片。我的最后印象,是停在眼前的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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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是很快就清醒过来了。工人们把我抬到了工厂医务室的床上,我在那里恢复了意识。
令我心安的,是他们竟同意让云姐过来照顾我。
“不会耽误你的工时吧?”我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这是老板亲口吩咐的。”云姐一边润湿了手帕给我擦脸、擦手,一边拍拍胸口,心有余悸的道:“幸亏老板及时赶到,要不然恐怕要出大事的!你不知道,你当时的脸白得象是死人一样,我心里想,这回你不会要把小命搭进去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胆子也是当真大!竟然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甩姓黄的一巴掌!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那姓黄的估计也很久没吃过这样的亏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还从来没有打过人呢。不过,不是有句话,兔子逼急了还咬人!那姓黄的——活该!”
云姐笑了,点着我的头道:“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蛮厉害的,真不好得罪的喔。”她接着道:“我看见你已经人事不醒了,就再也顾不上别的,冲到你身边叫你的名字。老板见了,问我是不是你的朋友。我说是。于是,他就让我来帮忙照顾你,还说跟上班一样算工钱。”
“没想到老板还挺通情达理的。”我有些意外。
“那当然。我们老板可是个大好人呢,听说还是个慈善家,总是做善事的。对我们这些工人也蛮和气,从来没看他打骂谁,甚至发脾气也是没有的。不过可能人家生意做得太大了,忙不过来,所以不经常来工厂,才会任由姓黄的那种人在厂子里作威作福!”云姐愤愤的道。
说到那个姓黄的,我的心里又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楚和委屈,他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恶人!恃恩要挟,凶狠好色,睚眦必报,无中生有,每一个词形容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妹子,你别往心里去。”云姐看出我难过,急忙道:“我还有个好消息没告诉你呢!说起来也真是大快人心,那个黑心的黄工头,已经被老板开除了!”
“什么?”我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常规料想,姓黄的被老板教训一顿是可能的,他如此果断,直接将姓黄的扫地出门,却是让我完全料想不到的!
云姐笑着道:“那姓黄的根本就是个祸害!他本就在厂子里做过不少坏事,让很多人恨得牙痒痒。只不过因为他在工厂做的时间长了,方方面面的关系确实不少,才混到现在。今天他闹的这一出,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在故意与你为难?他的居心何在,谁都不是瞎的,都知道好吧?恰好老板这个时候出现了,三句两句那姓黄的就露了馅。老板给机会让他解释,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老板于是狠狠的训斥了他一顿。说的那些个话呦,你是没听到,反正我学不上来,只是觉得痛快!最后老板当场拍板,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我真恨不得拍手叫好呢!”
这对我来说,不吝为一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可以主持正义的人。在工厂做了几十年工的黄工头,并没有受到任何偏袒。我松了一口气,忍不住的嘴角上翘,道:“那太好了,以后上工我再也不用担心这个人渣了。云姐,你不知道,从我进这个工厂做工以来,我一时一刻心里也没安生过,总是提心吊胆的。”
云姐脸色微变,并不答话,而是将手帕又重新洗了洗,递给我。我并未发现异状,接过手帕又擦一把脸,就想起身:“你说老板现在还在厂子里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见见他?我想亲自跟他道一声谢。”
“别,你再躺躺,起这么急看头又晕。”云姐忙阻止我。
“我真的没事了,云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可能也是饿的,好象很长时间都没吃东西了。不知为什么,最近就是吃不下。不过……”我有些羞涩的笑道:“听了这个好消息,我现在是胃口大开,肚子里咕噜咕噜叫,真想吃几个小笼包庆祝一下!”
见我这么开心,云姐的表情反而更为复杂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终于看出不对,心中不禁一沉,问道:“云姐,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
云姐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得,反正这事你早晚也得知道。没办法,我说也说了,求也求了,但是还是一个结果。老板说……你以后也不用来工厂上班了!”
听了这话,我的耳朵里“轰”的一声,脑中一片空白。我呆了呆,感觉没太听懂,追问道:“你说什么?不用来上班是什么意思?”
云姐不点头也不摇头,看着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怜悯和同情。
“你是说……我也被解雇了?”我艰难的问道。
云姐勉强点了点头,突然又象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