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要在鲁公府消耗掉三年、四年也或者八年,但光阴于她而言,不过是淬炼心智的炉鼎。她终将在这样的时光里浴火重生,也许是该考虑给他们一些甜头了。
尝到了甜头,就会发现她的好。明明痛恨却无法割舍,可是他们又不是傻子,等过了这一茬,又有什么理由非要排斥一个能带来巨大利益却终生无子又贪慕虚荣的女人?
她应该比谢三好拿捏呀!
说到贪慕虚荣……庄良珍垂眸看着自己一身半新不旧的小袄,是时候改变一下了。
虽不能为阿爹戴孝,但阿爹会原谅她的,也会原谅她曾爱过那样一个人。
风渐起,撩起一阵腊梅的清香,院子里那株老梅树不知何时悄然鼓出了稀稀疏疏的花骨朵,鹅黄色的,宛如晶玉。
良骁走进来,珠帘在他身后发出悦耳的脆响,入目是一脸闲适的庄良珍,半躺罗榻,天气已经转寒,素来怕冷的她早已点了炭盆,却还开着窗。
良骁拧眉看向慕桃。
慕桃吓出一声冷汗,垂首解释道:“二爷,这是姑娘吩咐的……”
“是我让她这么做的,屋里太闷。”庄良珍不知何时醒了,睁开眼。
这几日,良骁来的越发频繁,昨夜干脆歇在了双槐巷,他打的什么主意庄良珍一清二楚,所以既不会严词拒绝也不会允许他得寸进尺,如此吊着他,他那罕见的自控力多少有些失控,却又不敢用强。
他看上去与在上谷的时候并无分别,俯身看着她,笑道:“起来陪我用早膳吧,”顿了顿又坦然问道,“今晚我还可以过来吗?”
“我说不,你便不来?”她慢条斯理的起身,轻理云鬓。
良骁眼睛黑了黑,从容道:“也许吧,但你并未拒绝。”
庄良珍侧首看他:“那么小女子便恳请良世孙在定亲之前不要过来了,虽然您行事低调,又气势迫人,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难保哪日不被人察觉坏了我的清名。”
他跟她之间哪里还有清名,不过他理解她的担忧,所以并未伸张,也做了些安排,不会被外人察觉什么,但这些安排有点不光彩,无法对她言明。
良骁看了她一会儿,淡笑:“不会坏你清名。”
“坏不坏都这样了。”她似有感慨,又翻着袖端打量,嘟囔道,“听说桑溪出来一种月华绢,轻薄如烟,做成衣裳行走之时裙裾仿佛有月华之色流转,仙气十足,”说到这里,她抬眸看向他,闪着孩子气的狡黠,“如果我能得到这样一匹做衣裳,一定很开心,那定然对许多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良骁垂眸一瞬不瞬看着她。
这是要用一匹绢换取留在这里一晚的意思,但也只是留下,有没有其他可能一切都是待定。月华绢一匹百金,十分奢靡,广受京都贵女追捧,但每年产量有限,多在秋季供货,如今已到了腊月,有钱也没地方买了。
真是个贪婪的小丫头,可这个年纪的小丫头贪婪一点也没什么,怕只怕是图谋不轨。
良骁想到晚间可能留下来陪她,眼眸确实亮了亮,但又很快变成深不见底的黑。
他转眸看了下低着头摆箸的慕桃,示意她退下。
慕桃略有为难,但还是依照吩咐告退。
此时室内只剩四目相对的男女,一个是有钱且相貌俊美的世孙,一个是有些小算计小贪婪的狡猾姑娘。
窗外的风吹,树枝的梭梭,就连两个人的呼吸好像也在一瞬间变浅,然后消失。
良骁垂眸道:“我不喜欢你跟我要东西的样子。”
这句话也许表达的不够准确,他并非舍不得这点花销,但就是不喜欢这样讨要的她。即便从前在上谷那时,她也不是没作天作地要过衣裳和首饰,但那时的她和这一刻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尽管看上去很像。
庄良珍收起视线,浅红色的唇微微嘟了嘟:“不给便不给呗,我又没说要你送。”说完,像没事人一样来到桌前坐下,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良骁站在原地,目光应该一直盯在她身上,她转首笑问:“怎么不过来吃呀?”
他看着她,应是在极力的控制情绪,忽然转身大步离去。
至于发这么大的火?许是看不惯她提条件,也许是自尊受伤,自身魅力竟输给一匹绢。
但不管怎样,一张口便要月华绢似乎是有点夸张,他又不傻,几番未能得逞,凭什么白白送她一匹百金的月华绢?庄良珍缓缓嚼着米粒,那下回便要一对翡翠镯子吧。
如此,她暂且将此事抛诸脑后,带着两个小丫头在院中与玉青玩耍,自身体康复后,玉青一天比一天健壮,皮毛也是愈发的柔亮,跑起来的鬃毛好像一道飞瀑崩泄,但它还不满周岁,驼不了人。
前几日她翻了翻史料,其中对青骢马的描述各不相同,难以统一。不过她更倾向于良骁的说辞。听闻江陵良氏有一本古籍,详细记载了几十种珍稀宝马,皆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是以,他认出这是青骢马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掌灯时分良骁又来了。
当时夜幕阴沉的没有一丝星光,风停了,竟飘起了雪,不一会儿窗外的枝头便堆了薄薄的一层银白,他仿佛是从雪里冒出的,踏着乱琼碎玉而来,值夜的慕桃披着皮袄,一手举灯一手打帘子,春露则极有眼色的下去熬姜汤。
庄良珍原本换了就寝的衣衫,头发也打散了一半,此刻握着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