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府里唯有赵姨娘一人高兴。一来元春死了,府里就探春的侧妃身份最高。二来王夫人为着元春的事,月余不能理事,贾环凑了这个空子,日日安心读书。若是一儿一女,一个做了王妃,一个中了进士,那将来这府里,就有自己做主的时候了,赵姨娘想着,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恰逢探春过府探望,赵姨娘急急忙忙迎上去。不料探春看都没看她一眼,先向老太太和太太请安。
“王爷听得娘娘仙逝,命我回家探望,但求老太太和太太保重身体,好歹还有二哥哥在呢。”
“多谢王爷挂念,王妃在王府一向可好?”老太太问道。
“府里一切都好,姐姐也是好相处的,老太太不必挂念。”探春素来自负才干,不想到了北静王府,事事都被王妃拿捏在手里,只得慢慢周旋,万不能失了府里的依靠。她前几日打发人回家要银子不成,北静王已脸色不好,后来幸得薛家填补上。
“这就好,娘娘已去了,你可得好好的。”赵姨娘听了,忙道。
探春听着赵姨娘说的不妥,忙又转了话题,引到宝玉身上,赵姨娘心中不甘,又道:
“王妃还不知道呢,你兄弟中了乡试,过几日便要参加会试,若是中了,王妃脸上也光彩些。”
“不过挂在榜尾的,有什么好光彩的,王府里名士如云,仔细人家听了笑话。”探春很是看不惯赵姨娘母子素日的行径,忙朝王夫人道:
“连环儿都能中,何不让二哥哥也下场一试,也不枉娘娘素日的疼爱。”
“王妃说的是,你二哥哥身子不好,再养些时日,下科去挣个状元回来。”王夫人瞧了一眼赵姨娘,方道。
“我们王爷每每夸赞二哥哥,说是科试必能中的,我们府里多的是文人名士,二□□后多来走动,必能进益些。”
“王妃说的是。”王夫人瞧见赵姨娘神色渐渐暗了下去,方有了一丝快意。
“爱卿之子果然才学过人。”皇帝捧过文章来看,连连称赞。
“陛下过誉了。”章明知素日谨慎,如今见皇帝垂爱,料定章嘉一个状元是跑不掉的了。
“听说章小公子乡试便是解元,如今会试又夺得会元,将来殿试想必也不在人后,这连中三元,又是一段佳话。林爱卿得此爱婿,也当泉下瞑目了。”章小公子果然实至名归,年少有为,皇帝预备亲点为探花郎。
“不止如此,这是林大人嗣子的文章,比章小公子还小了几岁呢。”在旁侍立的礼部侍郎,见皇帝高兴,忙将林墨玉所作的文章递上。
“小小年纪,作此文章也是不凡了。虽下笔略稚嫩些,立意却新。不知能排进多少名?”皇帝看了一遍,琢磨了一会道。皇帝借着林如海的名声,毫不费力便收拢了江南士族,心里正高兴着。北静王虽经营多年,也没啃下这块铁板,还整天摆出副礼贤下士的面孔,皇帝看了就恶心。
“林公子的文章虽好,毕竟年纪小,笔力不够,我朝人才辈出,这林公子估计得三十名开外了。”
“他爹既是探花郎,也赏他一个探花郎,以安江南士子之心。”林如海已去世多年,又无亲少眷的,他的嗣子既出身高,又干干净净的,根基不深,与朝臣世族少有交涉,日后倒是有用的着的地方,皇帝暗暗思索道,他现在最忌的便是结党营私之辈。不过这林墨玉少年高中,肯定有不少达官世族欲取为东床佳婿,自己既赐婚了他姐姐,自然不好再赐婚弟弟,就是赐婚,也只得择高门贵女,便歇了这心思。只盼着这林墨玉识相些,不要选婚高门。
“听闻林大人的大女婿便是探花郎出身,如今嗣子又是探花郎,可谓一门三探花,倒是我朝佳话了。”礼部侍郎赞道。
“岂止一门了还有一个未过门的状元郎女婿了么?”一位陪侍皇帝的翰林朝着章明知笑道。
“果然如此,这林家不愧是书香门第,芝兰玉树尽出其庭。”皇帝听了龙心大悦。
“还有两个人与这林家也有些亲戚呢。”
“哦,是谁?”皇帝倒来了兴趣,难不成自己选的进士都是林家的不成?
“这两人倒没有上榜,是荣国府里的人,林氏小姐的外家。姓贾名环者还是已故贤德妃的庶弟,姓贾名兰者是娘娘的嫡出侄儿。”举着案卷的另一位翰林奏道。
“文章如何?”
“倒也平正通达,不过比起前面诸位,略有些逊色罢了。”
“贤德妃临去时还念着家人,朕常想起便觉心中不忍。虽是进士之数有定例,但额外增补一两个却也使得。便将这贾环填补在榜尾,也算加恩贵妃一脉。这贾兰年幼,便能作出如此文章也实属不易,他外公又是国子监祭酒,便赐他一官半职在国子监行走罢。”皇帝倒不全是为着已故贤德妃的面子,北静王近来渐渐按耐不住,他已忍无可忍,与荣国府加恩,便是盼着世家大族莫要与北静王搅在一处。另有贾琏在任上颇有政绩,皇帝对贾家人倒有些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