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睁开双眼,赵普从周遭晃动不堪的轿撵中坐起身,低声问道,“赤媚还在跟?”
俊哥儿双手抱臂,一身衣衫已然粗破,似乎躺在车板上,都会脏了车板一般。
“嗯,那家伙还真是锲而不舍。跟了一路了,也不知道想做什么?”俊哥儿不屑道。
“别掉以轻心,一旦这家伙靠近三尺之内,你必定第一时间出手。”
俊哥儿似乎很习惯的点点头,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睁开眼睛,一脸愤懑的嚷道,“赵普,谁允许你命令我的?”
看着俊哥儿有些愤懑的面孔,赵普的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这家伙明明都已经习惯于听命自己,却还是摆出一副‘内有恶犬,生人勿进’的面孔。
这人,简直有病。
……
魏羽萱所在的轿撵中,基本上都是女眷,有彘奴驾车作护,车中还有老娘林氏坐镇,也算是放心。
面容中不免悲戚,魏羽萱的泪珠滴落不止,竟将怀中小小的魏盼砸醒,一阵啼哭。
“姑母,我饿了。”魏盼胖乎乎的小手不断挥舞着说道。
“饿了?”魏羽萱无奈,“吃些烙饼好不好?”
“诶,那怎么成。”老娘林氏生养了五个孩子,自然也是经验颇丰,“小孩子这么大点的年纪,哪有喂他干巴巴的烙饼吃的道理?”
说着,老娘接过魏盼,对着赵固的媳妇说道,“老二家的,借点奶水,也将这魏家的小公子哥儿吃个半饱好不好?”
“是,娘。”赵固的妻子王氏将自己的孩子放下,抱起魏盼对着魏羽萱安慰道,“嫂嫂不比担忧,我的奶水本就比一般人多,我家孩儿也吃不了,喂养你那小侄儿一阵儿,也是没什么问题的。”
擦了擦玉鼻上的泪珠,魏羽萱点头道,“多谢你了。”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赵固妻子王氏对着魏羽萱淳朴一笑。
马车前行迅速,不多时却是下起雨来,天色渐晚。
车外风声凌厉,雨声杂乱,砸在车窗的窗棂上,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赵普稍稍掀起轿帘,只见硕大的水珠不断砸在马背上,几乎跟崩豆一样,弄得栗色的马皮都开始泛红。
驾车的朱卫早已经穿戴好斗笠蓑衣,俨然一副全副武装的架势,却还是被密集的水珠砸得睁不开眼睛。
“还能不能走啊?”絮儿扯下一块烙饼往嘴里塞,打开‘口’字形的窗帘,往外探头问道。
赵老爹刚想开口说话,却猛地灌进去一大口雨水,不由得撇嘴往外吐。
彘奴头戴斗笠,手脚急忙往身上前后捆了两件蓑衣,这才能勉强挡住他的前胸后背,衣衫却都浸湿透了,朗声道,“我们应该走,越早到九坎铺子,越安全。”
赵普看着朱卫和赵老爹,朗声道,“你们行么?”
两人纷纷点头答应。
奔走之际,身旁的轿撵中,忽然传来一阵尖叫。
探出头去,只见彘奴所在的车马遇袭,周围倒还好说,也没有人员伤亡,只是,马车轿撵上的顶棚被一八爪钩子倒勾着摘了去,车中多是妇孺,自然受不得这风霜,不由得一阵惊呼。
林氏更是个倔强脾气,叉腰泼骂道,“这帮无耻的东西,伤了我们这些大人还好,我孙儿,侄孙儿都在轿撵中,女儿身怀六甲,偏摘了这顶棚,老娘,老娘今天定要跟你们拼命!”
“老夫人且慢。”彘奴扯下身上两件蓑衣,急忙朝着后面递了过去,双眼圆瞪呵斥道,“你们都先穿上蓑衣抵挡风雨,老夫人,事到如今,只能记住一条,无论如何不能下马!!”
车马不停,敌袭在后,若是此时下马追击来人,车马如果停下,这些人都得埋没在血雨之中。
谁下马,就是谁不要性命!!
赵普的脸色也是一青,朗声道,“朱卫,靠过去!我们得把那些妇人孩子都接上来。”
朱卫情势似乎也有些着急,毕竟他的妻子莺歌也在其中,急忙将车马靠拢过去,彘奴自然也懂得对方意图,即便不用沟通,也能朝着朱卫靠拢。
“莺歌,委屈你了,待会儿再动身,先抱孩子,抱孩子!!”
朱卫朗声叫嚷道。
披着蓑衣的莺歌很是懂事的点头,将怀中的魏盼先递给朱卫。
“夫君,你们小心些。”魏羽萱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舍的嘱咐道。
赵普点头,刚想伸手抱过魏盼,身前的朱卫却是并不动作。
“朱卫,干嘛呢?把魏盼给我。”雨水搭在脸上,抽得直疼,赵普急忙喊道。
“抱歉了。”背对着赵普,身穿蓑衣的朱卫忽然掏出一柄弯刀。
“嗖……”
一刀下去,马断缰绳,直接朝着前面奔去。
后面的车马顿时脱了节,只能越来越慢,逐渐在原地滞留。
彘奴和赵老爹两辆车马已经远去,身影也逐渐消失。
这辆马车的木架逐渐陷入雨水豁出来的泥土中。
车外,便是重重敌人包围。
而前方的两架车马,也是无人去追赶。
毕竟车中虽然只有四人,不过,不管是哪方势力,他们想要的人都在车马内。
赵普看着面前抱着魏盼的朱卫,神色阴晴不定。
“你到底是谁?”面对如此一个自以为心知肚明的人,赵普此时甚至有些发慌。
他从穿越一开始,就认识了朱卫,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朱卫嘴角缓缓裂开,“枢风阁,地字辈。”
声音硬朗而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