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契丹大汉,皆是面面相觑。
太巫向来未曾亲自到过中原地区,此番来到这地方,也从来都是有着二人陪着,虽然称不上是寸步不离,却也从来少有的离开过,并未曾见过太巫见过什么人,又与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如今这突然变出来个朋友,倒是把这二人弄得发愣。
若不是太巫是契丹最为精明的人,这二人非得将赵普擒拿了,看看他到底对太巫施了什么法术。
这两个契丹汉子未曾答话,太巫可是已经微微发怒,脸有愠色,“还不让开?让我这朋友于我小叙一番?”
“这……”
耶律德光此时正在开封城中等着,若不是太巫是个女子,身上衣衫不得染有尘泥,想必以这两个契丹汉子的骑射步伐,此时早就到了开封城中。
若是旁人为了两件没来头的衣服半路折返,这两个契丹人的性子定是不肯。
可开口的,偏偏是契丹的太巫。
太巫道,“既然有言在先,必定言而有信。对小民如此,对官宦如此,对契丹如此,对中原也是如此,你们且得牢记,不得有误。”
太巫这一番教诲,在旁人来看或许是没来由的小姑娘絮絮叨叨的瞎闹,在两个契丹汉子看来,则是天下最需要谨记的教诲,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就好比那中原的确所敬重的孔丘,若是俗世中有人能够听得他老人家点拨一二,怕是得耳聪目明,从此宁可食无肉了。
两个契丹汉子见太巫此时已经再次发话,不得不连忙退让到一旁,不再言语,露出一副谨慎的卑躬屈膝模样。
赵普看着这两个硕大无朋的汉子给一个身穿男儿装扮的纤纤小女退让,不禁觉得好笑,所幸蟠龙洞中磨砺五年的性子还没散尽,这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也牢牢扎根,嘴边并没有什么变化,眼中却是多了一抹笑意。
一双乌溜溜的眸子盯着赵普,闪过了一丝不悦,“你是在笑我?”
扯着赵普的衣袖拉进屋子里的时候,耶律和舞大抵有些恼火的。
“怎么会?”赵普连忙摇头,“我是笑这两个契丹汉子肯如此听你的话,唯命是从。”
关上屋子的时候,耶律和舞似乎少了一重担子。
“在你眼中看来,我是个人,在他们眼中看来,我可是无所不知的神。”耶律和舞似乎难得的能够叹一口气,眼中流转的是住不住的失望目光。“所以我必须无所不知,无往不利。”
见耶律和舞这般伤怀,赵普也不由得一怔。
耶律和乃惴ǎ本也该是个衣食无忧的公主。
可惜怕是耶律和舞幼时太过优异与其他姐妹,这一双眸子怕是就难掩了脸上的聪慧,这从一小便是整个契丹的信仰。
由此这担子便也重了。
在人前无喜无忧的样子跟现在的赵普看起来又是何其的相似?
两人说话的时候,难免有些相互怜惜。
“其实你也不愿当着契丹的太巫的,是不是?”
被赵普这么一问,耶律和舞倒是没来由的多了一抹敌意,“跟你这家伙说这么多有什么用?”
耶律和舞捋了捋头上的纱帽,眼眸中稍有流转,“我还是早些时候回去当我的太巫吧,而你,总归是个中原的商贾。”
被这耶律和舞道破的时候,赵普总归也是有些背脊发凉的。
耶律和舞对赵普不能说是不提防,从萧元康那边一早听说赵普跟北域也有所交集,但想到赵普是魏家上门女婿的身份,也就没做其他想法,只觉得这个汉人能够从契丹这地方逃出来总归或许还有用得上的地方。
赵普看着耶律和舞却全然不是这番想法。
从前的时候,自己脑中有韩老手札,面对他人的时候,往往都是自己以一副审视的样子,去观察揣测旁人,这第一次被旁人倒出自己的身份,总归是有些发怔的。
“谁说我是个商贾?”赵普讥笑的看着耶律和舞。
红唇抿了抿茶杯,登时吃了半碗茶,耶律和舞也是一笑,“你是在怀疑我,还是在怀疑我契丹的医巫?”
言外之意,自然在于这点消息他们若是想要探听,还是手到擒来的。
赵普拱了拱手,“并非怀疑,只是有些顾虑。”
“我也纳闷,未曾想过,今日抢我东西的,竟然是你?”
“谈不上抢,”赵普连忙摆手,“这抢字可担不上。无非是快你一步替我的兄弟买了两件衣服罢了,你若是稀罕我再送你便好。”
“不用了。”耶律和舞想起多年前在冰凉的河水中曾被赵普所救,脸上这才稍染红云。
“我乃契丹一小民,怎能劳烦中原商贾的钱财?”
话中似有怨气。
却偏偏莲步轻移,快如冲刺,直接踢开这房门,走了出去。
“若是有缘,还是以后再见吧。”耶律和舞学着中原汉子的样子,左右手抱拳一拱,头也不回的带着两个契丹汉子朝着外面去了。
临了了还给了小店主两锭银子,“一是为了这拖欠的两日搭上了半个小店的殚精竭虑。
二是为了刚才这两个随从的无礼举止。还请不要推辞了才是。”
说着,玉手一挥,这两个契丹汉子只得极不情愿的对着小店主鞠了一躬。
活像是头上有个巨手,将这两个人的头往下按似的,眼睛瞪得紧,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似的。
俊哥儿见状都笑出了声。
那两个契丹汉子看着俊哥儿面露狰狞,俊哥儿却是没有半点退让,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