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本欲起身,可看到皇太后目光灼灼,只得掩下内心闷笑,想着她失了猫儿,这会儿正想出气来着,于是又坐回龙椅,他便依了那小东西罢。
只不过让他景珑没料到的是,那小东西要算计的可不止是王氏,还有他这个皇帝呢。
见皇帝由着皇太后胡闹,王世勋不干了,直面殷凤离,势要讨个说法:“太后娘娘,臣一向尽忠职守,我王家何来窃国之说?”
殷凤离哼笑道:“王丞相此言差矣,这窃国之罪难道还要等你王家窃到手了才治罪吗?当然是要防范于未然。”
“太后娘娘,你这是强词夺理!”王丞相急道。
殷凤离调转马头,直逼王丞相跟前,质问道:“你说哀家冤枉你王家,可哀家问你,皇上今年二十有五,膝下有几个子嗣?”
此问一出,满朝文武皆哑然,这天统皇帝如今别说皇子,连个公主都没有,只不过天统皇帝登基还不到半年,执政重心放在巩固皇权统治上,无暇顾及皇嗣的问题罢了。
景珑也睨向马背上的女人,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左手食指有一下无一下地敲在龙椅上。
殷凤离见王丞相答不上话来,便继续追问道;“说句大不敬的话,皇帝没有子嗣,万一要是撒手而去,王氏便是朝内最大的外戚,到时候王皇后只要从其他宗室子弟中过继一个来继承大统,王氏挟天子以令天下,不是窃国又是什么?”
“皇太后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王丞相有些气急败坏了,“怎能以未发生的事定罪于我王氏。”
“但哀家所推断的也很有可能发生,而且在历史上,也确实发生过,前朝的轩辕嬴政就是在先帝无子嗣又突然驾崩后被当时的皇后过继抱养,五岁登基,在位二十六年中,前十三年被外戚丞相刘威拥为傀儡,大行暴政荼毒百姓,后十三年又被后*宫所惑,偏倚贵妃族亲,禁锢忠良阻塞言路,弄得朝政日非、小人得势、黎民疾苦、内战连连,再加上外族入侵,天下被祸害得不成样子,若非本朝离帝起兵,这天下还在水火之中。”
她说得有模有样,归功于这些日子没事翻的那些史书,而且这般疾言厉色,让在场所有人仿佛都能臆想得到那种天下被外戚祸乱的惨状。
这番话下来,即便王氏不会被定罪,但至少会被朝内许多忠良视为异己,小心防范了。
王丞相早气得吹胡子瞪眼了,这会儿向皇帝躬身道:“陛下正值青壮年,皇嗣迟早会有,皇后已经拟了章程,开春便有秀女入宫,届时定会有喜事传出。”
“说实话,哀家对王皇后管制后*宫非常不满,王皇后是做皇子妃时就跟着陛下了,为人妻满满算来也有三年,她生不出就算了,连带她管制的后*庭众妾侍也是一无所出,皇后身为六宫之长,难道没有一点儿责任?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还是天家,哀家以为王皇后该好好反省一下是不是对后妃过于苛责,才使得皇帝子嗣凋零。”
满朝文武都听得出这是太后在向皇后发难,说实话,王皇后管制后*宫的恶毒手段,在她当皇子妃时就“誉”满尚京,尚京城内的高门大户后院,谁人不知王氏青雉的大名,她当了皇后,宫里也出了不少冤魂,宫里的女人,哪个提到王皇后不是战战兢兢为人的。
王丞相也是知道自己女儿的德行,自觉理亏,可输阵不输势,王丞相不免替自己女儿开脱道:“太后此言未免有失公道,总不能都归咎于皇后的不是。”
“是否归罪于皇后,大家看了便知。来人,宣哀家宫里的周采女上殿。”殷凤离如是吩咐。
外间好不容易凭着两条腿追来的陈尚宫,这会儿听到临渊殿里太监扯着细嗓子宣宁寿宫的如宝,又忙不迭回去请人,她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折在往返的路上了。
不一会儿,陈尚宫着人抬了轿子将人送到临渊殿,唐佑也跟着来了,听到皇太后宣如宝上殿,她偏让如宝脱了皇太后赏赐的衣物,只穿了如珠的侍女棉服,如宝也听话,照着做了。
如宝是第一次亲临这样严苛肃静的场面,要不是唐佑和陈尚宫扶着她,她怕会跌跌撞撞滚进临渊殿。
好不容易走到皇帝御阶之下,她惶恐跪下道:“周氏采女见过吾皇万岁,万万岁!”
如宝怀孕五个多月,肚子已经显怀,大臣们都看在眼里,惊在心里,他们看其穿着,还以为哪是个宫女,没想到竟是个采女,于是谁都不敢出声,只看着皇太后,等她的解释。
殷凤离指着跪着的如宝挑眉道:“别的哀家不知道,单就说哀家宫里这人,有幸承恩于皇上,被封了个采女便丢进了御人院里,要不是哀家发现及时,这怀了皇帝骨肉的采女便就冻死于御人院了,她身上过冬的棉服,还是哀家宫里的侍女施舍的,哀家这就要问了,后*宫若发生冻死皇上骨肉的惨剧,不是皇后失察又是什么,难不成还是皇后故意的?”
殷凤离特意将真话假说,惊得王丞相大冷天里冷汗直冒。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景珑也明白太后的意思了,可他也来不及阻止事态的发展,只能听由那女人主导。
这时殷凤离才瞅向罪魁祸首的皇帝,只道:“周采女怀孕之事,哀家之前就跟皇上明示过,皇上说是要考虑的,不知现在陛下可考虑清楚了?”
景珑眼角微微一抽,她这是在将他的军!当着满朝大臣的面,他岂能推脱,而且又是在她狠狠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