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警方这一通大动作真正的目的――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但活人,还在危险里。
……
李文森:“我不知道。”
“那我们一点点来问吧。”
刘易斯也不急不徐:
“沈城一开始想砍掉你的课题,为什么后面又没有砍?”
“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一千遍,因为我答应他给一个投资人做心理辅导。”
“谁?”
“陈世安。”
“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
李文森的头很疼,这是药物戒断作用,有时她疼得眼前都看不清楚,仍要清醒地回答问题……她的精神状态她自己最清楚,他们真的会把她关进精神病院。
“沈城说他父亲是ccrn今年最大的投资商,你去查ccrn的监控视频,我还和他在主楼前说过话。”
刘易斯翻了翻资料:
“本地居民里没有,出入境登记里也没有,ccrn的视频里也没有。”
“我忘了,视频可以篡改,ccrn的监控资料已经不可信,你去问目击者就知道,他还开了一辆车进来。”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一下抓住曹云山的手:
“你也看见了对不对?我摔碎了他四千块的杯子,还找你和洛夫借过钱,你就是那天约我去看电影的,你记得吗?”
洛夫患有老年痴呆,当然不能作为人证。
李文森和刘易斯都看向曹云山。
“不,我不记得有这个人。”
曹云山极其自然地反握,低声说:
“但我知道引擎振动会影响精密实验准确性,一个实验就是几千万,上次我被狗咬伤,缝了那么多针,还自己爬了半个小时山路到救护车门口,就因为ccrn里不让开车。”
他慢慢笼住她带着手铐的手,小心地呵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把名字记错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哪。”
……
没错,ccrn的主楼里,一个实验几千万甚至上亿,就算有再大的后台,沈城又怎么可能让人开车进来?
李文森看着曹云山清秀的眉眼,觉得自己的手指真的一点点凉了下来。
从西布莉谋杀案开始,她就仿佛陷进了一张巨大的网,环环相扣,说她是凶手,要至她死地。她却对这张网一无所知,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要到哪里去……一切都莫名其妙,没有头绪。
西布莉为什么要说她是凶手?
沈城为什么要在手臂上刻她的名字?
陈郁那句“不是我杀了她,而是她杀死了我”到底是怎么回事?
拉姆,又到底是为什么而死?
还有眼前的人,眼前的曹云山。
在监狱里呆久了,药物作用加上高负荷的审讯,她的意识越来越你清楚,有时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的记忆出了错,她其实真的是凶手,她拿了外卖后就去杀死了西布莉,她潜入沈城的办公室给沈城下了毒,她买了3d打印机,把英格拉姆引到窗边让子弹穿过他的头颅……只不过她以为自己不在案发现场而已。
……
李文森闭上眼。
再睁开,又回到了冷静的样子。
而曹云山仍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死表情,仿佛她身陷牢狱不过是一场游戏……她望着他与她如出一辙的含笑双眸,忽然想起一个已经被她扔到记忆角落里的声音。
――“你听过,人鱼王子的故事吗?”
……
“人鱼王子的故事是真的。”
那是陈世安。
漆黑夜里,他和她一起吃了一顿霸王餐,两人逃到郊外。彼时整座城市灯火璀璨,高楼鳞次栉比,而他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落着星辰,咒语一般轻声说:
“没有昨天,没有明天,只有今天能与你相见……而等明天第一缕晨光升起,我就会化成海上的泡沫,完完全全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真的消失了。
……
银河系另一头,ccrn西路公寓五号。
空荡荡的房间,一只行李箱孤零零地立在中间。吧台上一片狼藉,继伽俐雷第一百二十五次离家出走抗议无果后,西路公寓五号终于迎来了史上最大的罢.工浪潮,电视机、电饭煲和电热水器纷纷停止工作,要求乔伊立刻马上最好光速把女主人带回来,否则它们就要效仿苏联.解.体,坚决从戈尔巴乔夫的统治下分离出去。
乔伊刚走进玄关,就看见电视机的液晶屏幕上幽幽地亮起一行字――薄情未婚夫深夜不归,饱受欺凌的孤女哟你为何哭泣。
乔伊:“……”
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顺手挂在一边的衣帽架上。
衣帽架上还挂着李文森的包,背后的书架却几乎空了。李文森习惯用kindle阅读,藏书不多,消失的都是他的。以前他总是逼李文森帮他整理行李,看着她纤细手指一件一件给他折起袖口,一页一页为他展平手稿,准备旅行的乐趣时常大于旅行本身的乐趣。
但现在,她离开了,他的很多习惯不用再坚持,不过一个电话,自有人为他做好一切……就像此刻在茶几上的衬衫,被人整整齐齐码在一边,和李文森叠的,似乎也没什么不一样。
乔伊看了那些衬衫一眼,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
再折回来时,忽然伸手,面无表情地把它们扔进了垃圾桶。
……
伽俐雷阴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有本事扔衣服,有本事你别穿啊。”
乔伊:“……”
伽俐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