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清早,阳光透过半遮光的窗纱打在柔软的欧式大床上。石聆以最放肆的“大”字型姿势爬在床上,单手摆弄着手机,眼睛半眯着,看不出是醒着还是睡着。
今天天气真不错,无风无雨无霾,是郊游踏青的好日子。可惜,连续加班一个月,难得的休息日,石聆实在懒得出门,恨不得化身阳台上老妈养的花草,努力汲取阳光,进行光合作用。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让她消停。
小小的脑袋悄悄从卧室的门缝躺进来,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后,落在大床上晒太阳的女子身上。石悦一乐,叮叮当当地冲进来,又叽里咕噜地滚到床上。
“大才女,求你个事!”石悦带着讨好的笑容推开她手中的手机,强行把自己塞进女子的视线。
石聆瞪她一眼,夺回手机,继续关注今天的财经新闻。
“姐姐……”小丫头不依不饶。
石聆置之不理,直到小丫头脸上浮现出失望的神情时,才突然头也不抬地丢了一个字:“说。”
石悦立即多云转亲,笑吟吟地道:“姐,我要过生日了。”
“嗯。”
“生日礼物……”
“不是已经给你了?”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送世界名著?你想听哪个?我给你背下来!”
“《红楼梦》,背吧。”开玩笑,这小孩儿连红楼梦里的一首诗都背不下来,石聆太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了。学习不行,玩物专精。
果然,石悦绞尽脑汁,好半天蹦出一句:“额……这个妹妹我见过!”
有这句,对吧?
石聆似笑非笑,静待下文,果然石悦一脸愤愤:“你这是刁难!你小的时候也背不下来!”
“说的好像你看见了似的。”
“你……”石悦从沙发上跳了下来,“气死宝宝了!”
石聆一颤,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现在这些网络用语,她总是不能理解其笑点,倒是雷点全盘接收到了。
石聆一脸嫌弃地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吧,想要什么?”
“我想看蓝胖子!”
“说人话。”
“哆啦a梦大电影,回忆童年。”
扯淡,她的童年跟什么蓝胖子可无关。石聆从小就看不懂日漫,对于那些或天才或疯狂的人设和剧情,她总是没办法理解。毕竟,她当了近十年的自闭儿,起初连与人交流都有困难,若不是父母不放弃她,她如今可能已经在智障学校了。
只不过这些,妹妹石悦并不知道。像是怕触碰她心里的阴影,父母都不约而同地在这事上对妹妹保密。
“姐,行不行?说个话?”石悦央求。
妹妹小她十岁还多,是父母再三确认她已经痊愈,可以独立之后,才决定生下的第二个孩子。石聆始终觉得自己对父母亏欠,为了自己,父母辛苦十年,受尽亲戚朋友的冷眼,也耽误了各自的事业,因此,对于这个妹妹,石聆格外疼爱。
拿起手机,默默地盯了两张影票,又登陆企业邮箱,给上司发了个请假的消息,石聆没等上司回复便关了机。
石悦笑眯眯地:“姐最好,爱你么么哒。”
“少恶心我,快考试了还不看书去!”
看石悦抱着一打卷子蹦蹦跳跳地回了房间,石聆不由扬起唇角。
如今的生活惬意而美好,如今的她是外人眼中出息的石家大女儿,是父母和妹妹的骄傲,谁又会想到当年的自闭儿如今不禁完全恢复了正常,还考上大学,最终踏入了金融业,成为了一名投资顾问。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病症到底从何而来。幼年时,她并非真的对外界毫无感知,只是眼前常会产生幻觉。她总会梦到自己生活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大房子里,有个女人终日以泪洗面。大房子里的人都不喜欢她们,欺负她们,只有女人对石聆很好,石聆不能动,女人就一直照顾她,又教石聆许多事情。石聆很想要谢谢那个女人,可她的身体根本不受自己支配,连想要自己喝一碗药都难。尽管如此,那个女人还是每天为她擦身,对她讲话,教她说话。
她说,她是“娘亲”。
有时,石聆连续好几天梦见那些情景,她甚至不知道这交错的两个时空,到底哪个是梦,哪个是真实?她由衷地害怕,怕自己再也回不到爱她的爸爸妈妈身边,可一旦醒来,她又时常想起梦里那个泪流满面的“娘亲”。
这样持久的精神折磨,便是大人也经受不住,何况她才是个刚懂事的孩子。好在她有一对爱她的父母,陪她熬过了最艰难的十年,十年间家人都没有放弃她,不断给她寻医问药。他的父亲更是一再与学校的老师争辩,说她的智力没有问题,而在被学校无理拒绝后,父亲母亲便将她接回家中,自己来做她的启蒙老师。也许真的是父母之爱感动天地,又也许是之前的治疗终究其起了作用,总之在她十岁那年,石聆奇迹般的痊愈了。
父母喜极而泣,她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生活。可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从未自那个梦中醒来过,只是她把“心”收回来了。
因为在她十岁那年——“娘亲”死了。
在她们母女住了十年的大房子里,无人关怀,无人过问,女人还那么年轻,善良又美丽,却无声无息的香消玉殒了。她到死还想着见她的“爹”一面,只为托付这个女儿,可是却没能熬到那男人过来。她知道,她的“爹”并没有出远门啊,他人就在隔壁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