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说一不二的石掌柜,袁清这会儿真是哭笑不得了。
一方面他感动于石聆是真的没拿他当外人,一方面也反省自己是不是真的一点儿男子魅力都没有?明明以前逗弄石聆是他的乐趣,这丫头虽然老成,但偶尔也会害个羞,落荒而逃什么的。怎地才一年不见,落荒而逃的变成自己了?
知道石大掌柜今日不会妥协,袁清叹了口气。
石聆低着头琢磨着桌子上的瓶瓶罐罐,看似淡然,但是在听到身后衣衫簌簌的声音时,手指还是抖了一下。
袁清故意脱得很慢,半晌的工夫才退了半只袖子,注意到石聆的动静,不由低笑一声。
石聆原本还强做淡定,听到那一声明显别有用心的笑声,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骤然崩塌,脸上“腾”地一下红了个透。
没办法!她二十几年来先是专心念书,一心想着怎么回报父母恩情,走上岗位后又不小心成了事业型女强人,连段像样的恋爱也没谈过,和工作伙伴以外的异性相处,她真的没什么经验。
这方面,不管是石聆还是石琮秀,都没什么区别。
石聆愤愤回身,本想警告袁清,却在看到他手臂上一条蔓延至肩膀的伤口时候猛吸一口凉气。
“你管这叫小伤?”
是质问的语气。
“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非常生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瞎?”
向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三连问,可见愤愤。
昨晚,石聆只当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见他神态并不像什么大事,所以才配合着他按兵不动。她并没有想到袁清受的是这种程度的伤!这明显是刀伤,而且持刀之人绝不仅仅是要他这条胳膊,而是要他的命!
“阿聆……”
“我给你上药。”石聆沉声道。
她向药铺的伙计请教了许多,粉末,膏药,生肌的,消炎的,消肿的……每种都买了些,却没想到会用到她之前觉得最用不上的止血药。
伤口明显刚愈合不久,还有比较深的地方透着血迹,染上雪白的中衣,触目惊心。
石聆手劲儿不轻,药粉敷上的瞬间,袁清的肌肉绷紧。石聆也不是故意的,她已经尽量小心,但是她实在没经验。
“皮肉伤,看着吓人而已。”袁清柔声安慰。
石聆皱眉,叹息道:“你都这样了,还骑马跑了一夜?”
这跟单手开夜车有什么区别?
“我怕赶不上年三十。”
石聆沉默,半晌,她低声道:“你真是来过年的?”
袁清苦笑,就是知道石聆会多想,他才要瞒着她:“真的。不是躲仇家来的,这伤早都处理过,只是昨日跑马跑得太狠,伤口裂开了。”
说完,他又补一句:“真是来看你的,早就想来了,一直抽不开身。”
他知道,自从他们走后,石聆这边出了很多事,她过得并不安宁。
上好药,又将伤口重新包扎好,两人都未再出声。石聆的包扎技术不怎么样,袁清觉得整条右臂都不舒服,他活动了一下,却被石聆警告地一拍。那眼神,充满了一种大人看小孩子闹情绪的不可理喻之感。
待收拾妥当,袁清开口道:“你不问我这伤是怎么来的?”
“想问,但我觉得你不想说。”
袁清虽然爱开玩笑,但骨子里其实是个体贴的人,不会平白叫人担心,能说的话他早说了。
袁清失笑,道:“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我的确不想说。”
“那就算了。”
袁清眨眼:“你真的一点不好奇?万一我是去做坏事呢?”
没想到石聆摇摇头,漫不经心地道:“就算你是去烧杀掳掠,祸害人命,只要你是袁清,我就不会见死不救……最多救完再劝你少作孽吧。”
石聆说完,站起身来,不去看袁清的表情。
“这几日好好休养,别动力气了。”石聆收拾好桌上的瓶瓶罐罐,“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大事,但总要先保重自己。”
在这个时空里,王莞和袁清都是对她意义重大之人。王莞给她温情,给她安稳,袁清给她认可,给她成就事业的机会,如果没有他们,或者少了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她在这个时空里可能根本无法生存,非死即疯。
而这份恩情,石聆始终默默记在心里,即便她早晚要离开。
年三十的铺子是没什么生意的。
锦绣坊早早关了门,石聆做主给伙计们放了假回家过年,连腊九和程姑也被她打法回去。虽然腊九和程姑极力邀请石聆去家里过年,都被她拒绝了。石聆是个骨子里观念很传统的人,她觉得过年要么在家,要么至少也要和家人在一起。如今锦绣坊就是她在这个时空的落脚之地,她自然就应该呆在这里,更没有理由去打扰别人家。
傍晚时分,偌大的院子就剩下石聆和几个孤家寡人的门房扫洒。人上了岁数,对于过年就不那么热衷了,被告知没什么活儿之后,几个老人家便也回房去温酒聊天儿。
石聆看着空荡荡的院落,心里却并不觉得空落,也许是因为她早已把锦绣坊当成这个时空的家,又或者是知道后院还有个袁清在等她。
看了看时辰,石聆径自去了厨房,烧上热水,然后挽起袖子开始和面。石聆的厨艺一般,若是自己一人,煮个面也就算了,管它年不年的。不过现在多了一个袁清,她便想着还是应该认真些。
大年三十的晚上,怎么也得吃顿饺子吧。
石聆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