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辰大汗淋漓地从床上坐起来,不用看也能感觉到被褥里已经一片湿濡狼藉。
他虚虚地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想到刚才的梦,虽然明知沈安不会知道,但还是觉得既羞愧又尴尬,然而却又夹杂着几分喜意。
另一边,眉眼间都带着开怀之色的沈安,一关上门,脸上所有表情都消失了,脸色冷得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封千里的江水。
她随手将捧在怀里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都扔到桌子上,迫不及待地脱下自己的外衣随手团成一团扔了出去,脸上全是厌恶之意。
出人意料的是,脱了外衣后的沈安没有去洗漱,反倒是又找了件衣服穿在身上,然后坐在房间中央的凳子上,面朝着窗口,对着空无一人的半空喝了一声。
“出来。”那声音和她在谢昀辰面前的完全不同,和娇俏半点不搭边,更是连少年人的清脆朝气都不见一点。
一阵微风拂过,屋里的烛火晃动了几下。
一个黑衣男子跪倒在窗边的地面上,头低得几乎要埋到地上去。
“少主,教主让您回去。”黑衣男子平淡无波动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你回去告诉我爹,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回去。”
黑衣男子刻板地吐出一个“是”字,起身就要离开。
“等下。”沈安突然出声。
黑衣男子重新跪了下去,“少主有何吩咐?”
沈安看着恭敬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动了动嘴,想说什么,然后最后还是挥了挥手说:“算了,走吧。”
明亮的烛火轻轻晃动了几下,惹得倒影在墙壁上的影子也跳动了几下。
算了,就算我不让他告诉爹,他也只会阳奉阴违。沈安撑着脑袋有些无奈地想,看来爹爹又要生气了。
第二日清晨,谢昀辰一如既往地在大堂里等沈安下来,然而真的看到沈安后,他又不自然地移开了眼。
沈安自然不知道谢昀辰昨晚的梦,任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温润公子君子剑谢昀辰居然会做这样的梦。
她只是稍稍皱了皱眉,然后立刻换上一副笑脸,对着谢昀辰打招呼道:“谢大哥,早呀。苏城花展结束了,不知道谢大哥接下来要到哪里去呢?”
谢昀辰一看到沈安就忍不住想到昨夜梦里春光,耳后已经染上淡淡粉色,他强迫自己将脑子里的旖旎风光抛到一边,直视着沈安故作淡定地说:“我暂时还会在外游历一段时间,安弟你呢?”
沈安夹了只皮薄馅大的汤包,小口咬破晶莹剔透的包子皮,满足地吸出包子里鲜味十足的汤汁,然后才说:“谢大哥你也知道,我是和我爹吵了一架偷偷跑出来的,我还没想回去呢!”
说到这里,沈安突然眼睛亮了起来,包子也不吃了,凑到谢昀辰面前,激动地说:“谢大哥,要不我跟着你吧。”
谢昀辰本来打的就是这个主意,他虽然知道两人会一直同路到今年中秋前,但还是生怕会出什么变故,此刻听到沈安主动提了出来,一颗吊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来了。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然后满脸笑意地说:“自然可以。我也不舍得和安弟分别呢。”
“那真是太好了!”沈安激动地简直要蹦起来,手上的筷子也被她一个不小心失手掉到地上。
“好好吃饭。”谢昀辰故作严肃地训斥沈安,然而他脸上的笑意完全出卖了他。
沈安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伸手接过谢昀辰递过来的筷子,乖乖吃起早饭来。
吃完早饭,两人也已经定下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现今江湖上正道有一家五派。这一家就是传承百年的临沭谢家,祖上曾出过两位丞相,一位尚书,更有多人曾在官场任职,然而因为前朝之事,谢家退居江湖从此不问朝廷之事,但是诗书簪缨的传统却一直传了下来,百年不变。
而这五派分别是少林,武当,峨眉,七伤,两仪。
谢昀辰虽然有些奇怪这一世和上一世不一样——沈安竟然想去参观五大派,但他转念一想,沈安从小在魔教长大,会对五大派好奇也不为过,也许是这辈子见到了两仪派的人,引起了她的兴致。
谢昀辰对上辈子天真烂漫毫无野心的沈安印象太深,再加上他本就一直亏欠着沈安,一心只想弥补自己曾经的辜负,没有细想就同意了沈安的想法。
两人退了房,翻身上马,向着嵩山少林方向前去。
一路游玩,半个月后两人终于站在了嵩山少林的脚下。
少林寺不接待女客,好在沈安女扮男装。她虽然在谢昀辰面前露馅颇多,时不时就露出小女儿情态,但是在外人面前却是富贵乡里的小公子,一副矜贵的模样。
凭着君子剑谢昀辰的身份,两人不仅轻轻松松地就进了少林寺,还见到了德高望重的住持。
“什么嘛,少林寺也没什么好看的。”
谢昀辰转过头瞧见身边的沈安嘟着嘴,十分失望的自言自语,他虽然爱煞了沈安这幅娇俏的模样,但还是开口道:“慎言,佛门圣地,本就不是让人游览的地方。”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虽然不好看,但是也要给寺里的和尚些面子,怎能这样大大咧咧地说出来”。
“我就要说我就要说。少林寺就是不好看,浪得虚名!”沈安不服气地大声说道。
“安弟!”对上这样的沈安,谢昀辰也有些头疼。不巧的是,一名穿着黄色僧衣的小和尚刚好从旁边走过,将沈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