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谁心乱(六)
值得庆幸的是,我好歹是夏连的阿姐,见识毕竟比他长了些许,老大夫一把年纪,恐怕也四见惯了大场面的,我们面对这样的境况,也倒是还能镇定如常。
最后夏连只说了一句话:“这种以身试险的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我们:“……”
因着运功疗伤这种事情有一定的风险度,所以双方都需要安静稳定的环境,于是我们决定离开房间,只留下夏连和云鄂好让他专心治疗。离开前老大夫交代:“小师傅谨记,为了保证治疗的最佳效果,所以你和伤者都需得除去多余的障碍。”
我们纷纷露出一种不解的神情。
老大夫咳了两声,有些欲言又止,苏晋稍稍沉吟,淡定道:“大夫的意思是说要脱去衣裳运功,最好是,一丝不挂。”
我们离开的时候,夏连的脸色臭得简直不能看,委实怪不得他,就连我这样想象力及其丰富的人,在脑海中努力了许久,也始终无法想象出夏连帮云鄂除去身上障碍的画面……
夜黑风高,月明星稀,显然不是一个好天气,尤其是看着眼前这张被大白灯笼照的格外清晰的露出些许痛苦的一张脸,我突然觉得有些胃疼。
但毕竟人家是因为我才中了毒箭的,若是我坐视不理未免显得太没良心,出于道德我只好问他一句:“你还好吧?”
苏晋看我一眼,略显虚弱的道:“不太好。”
我心中的愧疚感更甚,鬼使神差的便脱口而出:“那我扶你回房?”
苏晋一笑:“有劳。”
我突然有种中套的不良感觉……
结果还是我亲手扶苏晋回了房间,不是我没有骨气,而是我的房间就被安排在苏晋的隔壁,顺便的事情想找个借口拒绝过去都没有法子,实在是叫人懊恼得很。
前一刻我觉得自己善良无比,这一刻我却觉得自己傻缺无比,苏晋明显没有很好的体会到我这种复杂的心情,继续理所当然的对我颐指气使:“我的手不方便,还烦请夏姑娘替在下倒一杯水。”
只是倒一杯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我亲手倒了水,亲手递到他的面前。
他喝了一口,谢字都没说半个,又道:“我的手不方便,还烦请夏姑娘替在下削一个梨。”
看着他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我不得不庆幸,多亏他的手只是中了毒箭受了伤,若是因为我失去了一只手,那我下半辈子的日子就别想好过了。
我在盘子里拿了一个梨重重放到他面前,看都懒得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书上说带皮吃对身体好。”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继续道:“天色已经不早,苏公子既然身上有伤,便早些歇息吧,我就不在此处打扰了。”
说完,便毫不犹豫的朝门口走去,前脚刚踏出门槛,便听到苏晋带着笑意道:“希望夏姑娘别忘了与在下的约定。”
我没有回话,径直踏出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原以为今天被诸多事情折腾,身体已经劳累无比,定是沾到床板便可睡着,却不知怎的,自打躺在床上便一直闭不上眼睛,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苏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想来这几日受他荼毒甚惨,竟然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我虽然十几年来一直穷得叮当响,也时常对有钱人们产生过嫉妒的心理,但由于教养良好,从未对那些个有钱人有过什么成见,但也不知是我八字和苏晋不对盘还是怎的,凡是视线里有苏晋就觉得心烦无比,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如今这种感觉不仅没有减缓,还有加重的趋势,甚至发展到他不在视线里单是想到他都开始觉得心烦的程度,看来我实在是病得不轻啊。
翻来覆去也不知折腾了多久,总算是慢慢有了睡意,大半夜的,却被一泡尿憋醒。
我敢保证,半夜被尿憋醒定然是这世上最让人痛苦的事情之一,尤其是在别人家里睡觉被尿憋醒,我原本打算努力将它控回去,但是尿意太浓,始终没有成功,我一阵懊恼,只得不情不愿的从床上摸起来。
必须一提的是,因着我此时还带着一半瞌睡,脑子并未完全清醒,脑子不清醒,便连带着四肢不清醒,是以连外衫都懒得套,穿着薄如蝉翼的里衣便推门出了房。
脑子里迷迷瞪瞪,睡眼朦胧也看不清周身的环境,加上夜风轻柔,我竟然生出一种还在紫庞寺里的错觉,这也没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我还觉着院子是记忆中的那个院子,厕所也是记忆中的那个厕所,于是凭着要命的记忆,我一路晃着过去模模糊糊的便以为到了厕所,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便解决了内急。
等我整理好衣衫站起身来,登时和一双锃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四周寂静无声,我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借着月光端详,对方正以一种极其怪异的表情将我看着。
半天,一阵阴风穿胸而过,我体内迟钝的灵魂就在一瞬间清醒过来,脑子里无数个念头在一秒钟内奔腾而过,最后这些念头迅速的结合成一个结论:我这是,见鬼了?
尖叫是有的,逃窜也是有的,只是一切发生的都太过仓促,这个过程短暂的甚至都谈不上是个过程,罪魁祸首是我脚下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被绊倒的速度太快,就算我有一身武功也完全来不及用上,就连对面的“鬼”也不能幸免,堪堪被我连累着连带着重重摔下地去。
噗通一声,惊起院中几只盘踞的飞鸟。
我死也想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