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啦,没什么好看的,那里是太傅住的地方,住着的只是几个糟老头子,想远眺帝寝,还得去清和园,不过就算是那里的顶层,能看到一点点,没意思的。”
清亮亮的少年音响起,江衍转过身,就见一个头发灰白的黄衣少年坐在不远处饶有趣味的着看他,少年眉眼倒有几分清秀,只是一头的少年白,看上去无端端有些诡异,他手里握着酒杯,不知为何,忽然倾倒下来。
酒杯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江衍挑起眉头,对着少年点了一下头,他不着痕迹扫视一番,只见这二楼情况果然没有大厅那般不堪入目,三三两两的举子围坐,欣赏着歌舞,倒是没什么人为那些舞女驻足流连,江衍敏锐的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大多数都落在这上首的黄衣少年身上。
因为黄衣少年的失态,众人的目光陡然转移到了他的身上,江衍心中了然,这少年大概就是香荷说的,那位清河尹公子了吧。
“冒昧打搅,在下姜言,亦是今科举子,听闻尹公子大名,特来拜访。”江衍微微低头,算个行了个同辈的礼节。
尹悦平生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更恨生人和他客套,要是换了旁人,他绝对一句话堵回去,来青楼拜访他?不如下次在绣床他跟他说话吧。但是对上江衍那双清澈剔透,微微含笑的眸子,他张了张嘴,一把推开要帮他擦拭酒渍的清倌,起身上前几步。
“哪里哪里,早知姜兄要来拜访,心仪应该早一步上门去拜访姜兄的,也不至于让姜兄踏足这污秽之地了。”
尹悦痴痴的看着江衍,原本想靠近了说话,可是闻到自己不知道哪里蹭来的一身廉价胭脂水粉味,衣服上的酒渍,他又后退一步。
江衍原本只是客套一句,谁想这尹公子热情成这样,不仅接了话,还给了他台阶下,态度还十分的好,让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身份暴露了红楼之掌心里的宝。
“姜兄,姜兄请坐。”
半晌,尹悦才反应过来,他本能的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不对劲,但是看着江衍,就是无法升起一丝丝的警惕之心,想讨好他,想看他笑,甚至他都想到了这样的地步,居然连一丝丝的亵渎想法都不敢有。
他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人一定是山里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狐妖,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就入了魔障。
江衍没有推辞,他坐了下来,要是换成别的情况,他不会这么莽撞,但是他一眼就看了出来,旁边陪坐的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主客,这位尹公子对待他们的态度和跟班走狗无异,也就不需要再等别人出言了。
其实也确实是这样,尹悦离家赶考,一路上奢侈至极,自然引来大批追随者,凭着尹小公子恶劣的脾气,能跟到最后的都是脸皮最厚的,正因为这样,尹悦平日里也不拿他们当人看,他只当自己是带了几个狗腿子在青楼包场,邀请江衍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旁人的意见,这些人也确实没敢有什么意见。
就是有意见,也不会在面上流露出来。
江衍落座,只是象征性的握着酒杯,并不喝侍女递上来的酒,皇家子弟自小被教习各项安全防卫知识,他在宫外,除了一些特殊情况,是不会沾染任何入口的东西的,就是这样,阿冬阿夏看着酒桌旁点燃的香炉,来往女子身上的香囊,表情都严肃了一瞬。
不光是入口的东西,就连呼吸进去的气味,都有可能被人做了文章,他们仔细的分辨了一会儿,才重新平静下来。
不告而来,是为不速之客,江衍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因为他所理解的包场是像清和园那样,包下一层楼,但是周围的包厢是不算在内的,他可以包下一个包厢,听听丝竹,近距离的观察一下举子们。但是没想到,栖芳楼是没有包厢的,也就是说整个包厢都被这个尹小公子包下了,他上楼就是踏进了人家的地方,只能客套几句再走,却没想到主人这样热情,他倒是想走走不了了。
同为世家出身,尹悦见江衍并不沾酒水吃食,心中有数,但是落在旁人眼里,就是不给面子了。
“听姜兄口音,是王都人氏?姜兄和尹公子之前有过交情?”忽然一道清脆的男声传来。
用清脆来形容男声有些奇怪,但是这声音确实只能用清脆来形容,类似少年的音色,却多了几分女子才有的尾音,两者混合起来,无比的怪异。
江衍循声看去,见是一个五官怪异的男子,细长眉,丹凤眼,鼻子高翘,嘴唇红得像是抹了胭脂,微微向外撅起,总是就是看了一眼就让人打心底里同情的相貌。
江衍想了想,语气缓和了一些,说道:“在下的确是王都人氏,和镇国侯有些亲缘关系,因此早闻尹大公子大名,所以特来拜访。”
江衍微微抬眼,见尹悦的脸上没有露出怪异的表情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这姓尹的少年出手大方,然而他是今科举子,家中三代往上应该都没有从商的,那就只有世家,朝中并没有什么姓尹的世家,还住在江南。只有军中,江南尹家世代将门,历代君王赏赐无数,长子尹忧从军,正在舅舅手下任副职,次子,怕就是眼前这位尹小公子了。
然而那声音的主人还是不放过他,笑了笑,说道:“原来姜兄还是镇国侯亲眷,真是失礼了,按理,尹公子还得称呼你一声世兄呢至高圣皇。”
谁都能听出来,江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