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昭又梦到姥姥了。
梦中的姥姥还是那么优雅,她端坐在老宅中的海棠树下,春日的阳光洒在她那总是梳拢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银白的发丝闪闪发光。
就在刘昭想和小时候那样扑倒姥姥怀里撒娇的时候,姥姥忽然伸出手,焦急地推搡着她。姥姥已经不再对她微笑了,只是挥着手示意她赶紧走。
“啊~~~!”刘昭猛地睁开眼,从梦里惊醒了。伸出手,摸了摸脸上犹湿的泪痕,心里想着:怎么回事,最近总是梦到已经过世两年的姥姥?
她转头看向旁边,本来应该沉睡的丈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边了。因为常年照顾瘫痪在床上的婆婆,她养成了习惯,半夜不时倾听下旁边睡房的动静。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婆婆的房间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但是她的耳朵却捕捉到客厅里丈夫低低的声音。
“亲爱的,别生气了,明天陪你好吗?嗯……,当然想你了……,别瞎说,我一直没碰过她……,当然了,快睡吧宝贝,明天见,呵呵……,你这个小妖精!”断断续续淫邪的低笑声传进了刘昭的耳朵,她猛地用手捂着心口,那里,好痛!
姥姥,你从梦中把我唤醒,就是为了让我看看自己的丈夫,是如何与别的女人打情骂俏的吗?
听见孟大河的脚步声轻轻地向他们的卧室走来,刘昭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她依旧做沉睡状,天真地想着,也许这也是一个梦吧?
孟大河无声地躺在床上,听着妻子均匀的呼吸声。回想着刚才电话那边女人勾引的话语,忍不住身体的燥热,他的手向刘昭的身体探了过去。
“小昭,小昭……”沉重的呼吸声伴随着充满yù_wàng的呼唤,孟大河掀开了刘昭身上盖着的被子,他粗暴地把刘昭抱在怀里。
黑暗中,清冷的眼睛睁开,刘昭想起了无数的深夜,她就是这样被孟大河唤醒,然后就是用劳累了一天的身体,承受着他没有任何爱意的yù_wàng。
忽然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恶心,刘昭一把推开了孟大河已经覆在身上的躯体,她整理好睡衣,飞速地下床,冲进了卫生间,对着马桶就呕吐了起来。
洗手台上,刘昭洗漱过后,看着镜子里的那个陌生的自己。
镜中的女人长发凌乱,脸孔苍白消瘦,曾经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现在充满了深沉的悲伤。她伸出双手,这双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现在变得骨节分明,手掌上布满了茧子。
她,三年前还是被姥姥娇养的娇娇女,而今天,已经彻底成了他们孟家的仆妇。流着泪,她看着镜中的影像,这个连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的女人,还是那个曾经在t大校园里被众人追捧的美丽校花吗?
想起姥姥临终前,拉着自己已经粗糙的手,不舍地看着她的目光,和因为不放心而难以闭上的双眼,她心如刀割。
“砰~~~!”卫生间的门被孟大河推开,他一脸不满地看着刘昭消瘦的背影,“你怎么回事?害我等你这么半天?”说着,他伸出手想拉妻子的手。
“孟大河,你别碰我!”刘昭恶心地打掉对方的手,身体拼命向后移动着,尽量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
“小昭,你犯什么病?半夜不睡觉,起来照镜子照个没完?”孟大河不耐烦地看着妻子在灯光下分外惨白的脸颊,这个曾经使他痴迷的脸蛋,现在已经让他兴趣缺缺了。
“我倒想问问你,半夜不睡觉,起来和谁煲电话粥?”刘昭尖锐地反问道。在他面前,她从来没有这么牙尖嘴利过。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惊慌,掠过孟大河狭长的眼,他抿了抿薄薄的嘴唇,知道刚才的电话让妻子听见了。很快,他恢复了冷静,嘴角嘲笑地微扬,“刚才是和美国的客户谈工作的事情,你疑神疑鬼地做什么?”
“孟大河,我虽然一直不出去工作,但是英语和汉语我还是听得懂的!你这么说,不觉得欺人太甚了吗?”看着孟大河没有任何悔意的表情,她觉得婚后这么多年的付出,真是一场大笑话。
说着,她一把推开挡在门口的孟大河,走出了卫生间。她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男人待在同一个屋顶下了。
“咳咳……咳咳……”婆婆的房间中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接着一声苍老的呼唤响起了:“刘昭,你聋了?快给我倒杯水,咳咳……!”
“妈妈渴了,你没听见啊?”孟大河看见刘昭径直走向客厅走去,对自己母亲的召唤充耳未闻,反而他紧跟在她身后,提醒道。
刘昭打开客厅的灯,走向衣橱,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羊绒大衣,披在身上,默默地坐在沙发上。
“孟大河,我们离婚吧!”她语带平静地说着。她厌倦了,不眠不休地照顾瘫痪的婆婆;她厌倦了,理所当然接受她伺候的丈夫;也厌倦了,全部的生活,只是围绕着这间不足七十平米的老式单元房。
“你开什么玩笑?你除了有一张大学文凭,你还有什么?离开我,你能做什么?”孟大河吃惊地看着刘昭端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多久了,她都没有这么挺胸抬头地看着他,理直气壮地和他对话了?那个对他唯唯诺诺的附庸去哪里了?
“刘昭,你死啦吗?我喊你这么半天,怎么还不过来?我孟家养你可不是让你来当阔太太的!”主卧室中想起了孟老太太刻薄的叫喊声。
刘昭麻木地听着老太婆的叫嚣,这种话她一天得听好几遍,曾经她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