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通知我——?!”
僵凝的声音突然炸响。
爱伦回头,看到走廊的末端出现一个人影。炽白灯光下,他的影子扩在安静的走廊通道上。
他划动着轮椅,金属轮摩擦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冷天辰的面色如夜一般的黑洞。
他的表情空洞,目光空洞,仿佛灵魂已经剥离。
他急速地划着轮子,双肩颤栗着,仿若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
爱伦面色凝重:“这是千晨同意手术的条件。”
话音刚落,手术室的门打开了,病床与此同时被推出来——
“千晨。”
“夏千晨!”
为首的医生摘下白色口罩,沉重地摇了摇头。
爱伦的目光充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她僵住身形,甚至发不出声音。
一个医生捧着盒子靠近冷天辰:“这是病人手术前交代的,一旦手术失败……”
“啪!”盒子被用力地摔在地上,有模糊的鲜血从盒边滴出来。
医生们全都震住,大气不敢出。
鲜血染着诡异的血红色。
冷天辰抬起头,白色的灯光却变得如此刺眼。
他猛地从轮椅上站起来,朝推车走去。
踉跄的脚步不稳,每一步都是艰难跋涉。他的身形剧烈颤抖着,心脏发出剧烈的震痛,就仿佛胸口裂开了一道大口子。
痛楚一点点侵蚀着他的神经,他变得麻痹,整个身体都被汪洋的痛苦席卷。
“冷先生。”一个医生过来扶他。
冷天辰却猛地拽住那个医生的领口:“我不信。”
“……”
“你们骗我。”
“……”
“夏千晨,你骗我——!”
冷天辰不知道哪里生出来的力气,将医生用力推出去,跌倒地上。
他艰难地走着,脚下的路不断地摇晃,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天摇地晃。
他一点点靠近。
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离他越来越近。
终于接近她了,握住她冰冷的手,僵硬得没有一丝存活的迹象。
那一瞬间,世界变得极其宁静,静悄悄的。
仿佛有千万的阳光粒子在他的面前浮动,那光芒凝聚成飞跃的翅膀,离去。
海边,别墅。
突然一阵紧急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书房门猛地被推开。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
旋转皮椅上,男人猛地被一道雷声惊醒过来,额头上到处是流淌的汗水。
他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连日来没有一天休息得好,他总是不停地反复地做同一个噩梦,梦见夏千晨的手术失败了。
然而今天,这个梦却是最为离奇的真实。
他的眼皮不详地跳动着,唇色极致苍白。
心口突然空寂地疼痛起来,他整个身体躁动不安,心神不宁。
罗德推开书房门,从门口快步赶过来:“帝少,夏小姐她……”
“……”
“的手术失败了。”
南宫少帝的耳朵有短暂的失聪。
然后就听不清了,只看到罗德的一张一合地急速噙动。
他起身时磕绊了下,大步朝外面走去。
密集的雨点如锣鼓敲响。
罗德大声地追在身后说:“帝少,夏小姐手术失败,被冷少爷带走了。”
……
大门猛地被拉开,大雨倾盆,夏千晨的背影还坐在那个石阶上。
她听见开门声,猛地就回过脸来,微微笑道:“你终于愿意出来见我了。”
“……”
“我等了你好久。”
南宫少帝身形凝住,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南宫少帝,我来见你,想好好地看看你。”她伸开手说,“能让我抱抱你么?”
南宫少帝走出去,走进狂暴的雨中抱住她。
然而,手里却抱了个空,他的身体猛地向前栽倒。
他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身体刺骨的冰冷。
石阶上空荡荡的,只有被雨水冲湿的痕迹……
“南宫少帝……”
她的声音却在他头上响着。
“遇见你,是我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南宫少帝的一身泥泞狼狈,头发顺着雨水纠结着,他低声沉闷地笑了,笑容怪异。
心口仿佛被狠狠地撕裂了,不断扩大的没有底线的口子。
这个夜里,海浪翻滚咆哮着,沉闷的雷声一声紧接着一声地炸响。
一座巨大的游轮却行驶在海中。
千万的灯泡勾勒着梦幻的城堡形,在狂风暴雨中颠簸。
船内富丽堂皇,上万盏灯火同时闪耀着,大厅里美味佳肴,酒香流动,还放着华美的音乐。
然而诡异的是,一个人都没有。
控制室里也是空荡荡的,油轮启动了全自动控制系统。
一组红色的字幕却在进行倒计时——
又是狂暴的海浪扑来。
落地窗前,冷天辰一袭笔挺的船长服,坐在轮椅上。
【千晨,总有一天,我要送你一座会走路的城堡,不管我去哪,都带着你和我们的家到处走。】
他看着窗外迷离的黑夜,仿佛河面上相继亮着灯桥,组成天堂之路。
他划动了轮椅到室内。
拉开抽屉,拿出一把金属柄手枪。
他又划到沙发前,电视机开着,无聊的电视剧正在播放。
而深紫色的沙发中,一个闭着眼的女人仿佛是困倦后,深深地睡着了。她睡得那么深而安详,仿佛是美丽的睡美人,要睡上一千一万年,再也不会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