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住在驿站里,调养数日后,一位年纪颇大,已过花甲之年的大夫再度来给檀婉清看诊。
檀婉清坐与床塌上,身前盖了一张翠色绣毯,上面绣着一湾碧水白鹅,与寻常的一些牡丹梅花相比,更显得春意盎然,清新生动,这图样自然是出自檀婉清之手,绣样子钰棋见了喜欢不已,跟瑞珠要去一张样子,说要回去给一双儿女绣两张毯面,大白鹅憨憨可爱,两个小童定是喜欢的。
檀婉清每日在床塌之上无所事事,便随手给两个没见过面的小白胖多涂了几张童趣图样,也不是什么值当的玩意,只图个新鲜有趣,结果被钰棋欢喜的接过去,当宝贝一样拿走了。
医馆经验丰富的老大夫,隔着薄薄一层绸纱,将手搭在女子腕间,然后坐在那里闭目不言,一坐便是半刻钟,时不时还以另一只手轻抚下巴的胡须。
檀婉清百无聊赖的坐在那儿,无聊之下打量起了给自己看脉的老大夫,据说已过花甲,近七十岁的年纪了,可面白光润,无什么斑点,发与胡须也少白,若说是五十来岁也是有人信的,以前便听说中医善养生多长寿,此话不虚。
足足半刻钟,老大夫才收手,意示身边的瑞珠可以将帕子揭了,然后拿过纸笔,极认真的写出一张方子来,其间一字不语。
这让檀婉清心下有些忐忑,古代生孕她可是头一次,自己的体质更是门清,对古时女人来说孩子要生时是一趟鬼门关,可对她来说,怀了孕就已经是一只脚踏进关口里了,说不得生的时候就直接要了命。
待老大夫写完方子,她便忍不住出声询问:“卢老先生,我的脉象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老大夫听罢躬了躬身道:“吃了两副药,姑娘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仍有些心血不足、心神失养,平日要多注意少些忧虑烦思,配着药慢慢调养便好。
心血不足,心神失养?就只这些?檀婉听罢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她的身子底实虚要比旁人清楚的很,岂止是心血不足,精神萎靡这点小病症,犹豫了下,想到腹中胎儿,最后还是轻声出口问道:“卢老先生也不必瞒着我,我身体有天生的赢虚之症,只不知是否有治?”她的体质遗传自母亲,先天根基有亏损,想要孕育胎儿难上加难,就是连胎恐怕都难以坐上,所以,这一次竟然怀胎,完全出乎她预料。
后天的损伤,若先天根基完好仍可调养恢复如初,可若先天根基亏损,后天便是再休养也是难以补足的。而孕育子嗣又是件极其耗损身体元气之事,她这两日甚至在想,是否要留下它,若是生下来与自己一样的体质,受一样的苦,她会不会哭着埋怨自己。
“姑娘多虑了,虽然先天有些气血亏损,但亦不大,怀胎时多多调养也可补足,绝不是什么先天赢虚之症。”
“这……”檀婉清听罢,顿了一下,倒想让他再好生的看看脉象,可是这般又好似信不过他了,这么一犹豫,那老大夫便拿着方子下去抓药去了。
檀婉清本是倚在床边,此时却是坐了起来,想了想,唤来送人出门的瑞珠,让她去寻一开始给她诊脉的郎中来。
那郎中就住在楼下,来的极快,虽然不是什么正途出身的赤脚郎中,可看过的病症实例经验不在少数,而檀婉清急切想再度确认一下。
赤脚郎中看了左手换右手十分的小心谨慎,反复许久才起身确定身体虽亏损些,但不是什么赢虚之症,日后只要好好调养,应该是无什么大碍的。
离开的时候,檀婉清难掩面上的喜色,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府里布多了继母的眼线,那些诊脉的御医与名医虽然话出口前留一半,没有直接说出来,可哪一个诊脉时,没有面露惊疑神色,目光中的怜悯就算隔着多层纱帘,也能感觉得到。
“瑞珠,这里可还有大夫?”
“还有一位姓何的大夫,来时露了下脸,就一直在楼下给小姐煎药。小姐你怎么啦?刚才大夫不是说没事吗?”见到小姐一时激动脸上晕出丝红晕,瑞珠觉得不对劲。
“你让他过来,替我看看脉象。”
“可是……”
檀婉清摆摆手:“让你去便去,哪那么多可是!”
“好吧……”既然小姐这样说的话。
檀婉清也顾不上刚才那位老先生是否觉她无礼,急急让瑞珠寻了人来。
何医师年纪比刚才的卢老先生尚轻些,来到这里后,一直给卢大夫打下手,可见卢老先生德高望重,其它人也不愿意抢其风头,也足以见何医师心性是极不错的。
何大夫也是个心性谨慎之人,诊起脉来更显的小心冀冀,时间也更久些,最后收了帕子,才细细道出:“我断脉姑娘是有些先天亏损,不过并不太严重,若是姑娘以前有过先天赢虚之症,那也许有机缘食过一些千年人参亦或灵芝仙草类可起死人肉白骨,补人先天之气的灵药。”
檀婉清回想这二十多年来,人参灵芝倒是吃过不少,大多都是几十年,若有几株百年份也都好生收藏,不要小瞧百年的药草,像这样的山野之物能经历百年春秋不死不灭,再被人自深山中偶然寻出,就已是各种巧合不易之事,数量也极其少,几乎都在名门大户之家,绝不是世面烂大街之物,这般能得上两株,也都是好生珍藏,她也只有母亲嫁妆里存有的三支,以片煲之,用上许多年。
可千年份的药草,恐怕就算存在也早已成精,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