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一样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轻得仿佛是一场梦。他轻柔而缠绵地吻着她,用这样的方式,诉说着自己的爱意,告诉她自己还在,告诉她我会在你身边,永远不离不弃。
漫长的拥吻,似乎下一刻就是地老天荒。终于,她不再说话,不再哭泣,也不动了。
她睡着了。
就如第一次吻她的那个夜晚一样,她就这样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无论是什么时候,你回过头,就会发现我在。
永远,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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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帝王而言,从来都没有单纯的爱恨。她也是如此。
一石激起千层浪,莫逸的离开,在大元的朝堂掀起了又一轮复杂而激烈的权力更迭。从昭王迅速崛起,到现在黯然退场,背后都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起落。残酷的风浪,从朝堂向四面八方播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高高在上的帝王,总是在冷眼旁观。
她欣赏的,她鄙视的,她喜欢的,她憎恨的,全都在她的眼中,在她手中,她会在适当的时候用一些不着痕迹的手段,确保局面在她的掌控之中。
没有了爱恨的纠缠,事情似乎简单了很多。她可以不受干扰地处置朝政诸事,可是毫无顾忌地选人用人,而不用有其他多余的担心。现在洛州的朝堂人才济济,她不缺一个莫逸。而莫逸的位置,早就有很多人虎视眈眈。
她应该感到轻松。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
莫逸的角色,不是谁都可以取代。
没有了莫逸,许多事情她不得不自己来做,那些无法明令下达的指令,那些无法在宣阁之中摆出来争论的事情,那些跟她在朝堂之上所要求的完全相反的指令,现在全都需要她自己下令。
她比之前更累了。
可是她并不后悔。
她更加清楚地明白,莫逸之前为她承受了什么,而这些这些本来就是应该她来承受的,或者说是每一个君王都应该承受的。
现在莫逸不在了,这些隐晦的东西只能她来承受,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她也不会再寻找另一个人,来代替他。
那天在书房,她再次翻到小时候读过的那本《论王道》,上面有一卷讲到忠奸贤佞之臣,里面有一段话她还用笔划了一道横线:
为君之道,不仁则败,唯仁则乱。仁者无敌,故而王道皆仁为基,然国之大者,乱象纷呈,世人之心,不可一论。故古来所谓仁君圣主,背后必有奸佞之臣,行世人侧目之事,而得奸佞之名。此非仁君失察,圣主不明也,乃王道之实也。
她看到这句话就自己会心地笑了。
君王宠信佞臣,不是因为他不仁不圣,而是因为他必须依靠这些人,去帮她做那么黑暗的事。这些人成了奸佞之臣,用完了再杀掉,就又加固了自己的仁圣之名。
莫逸,他本就是洒脱不羁的少年,仗剑执酒踏马江湖,他不应该是昭王,他不应该在地狱之中等待天日照耀,他不应该毁掉他自己的一切,成全她的名声。
她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划了这句话,也许是因为那时候不理解。现在理解了,透彻了,释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