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雪花,将四海归一殿的殿外,镀上一层洁白的融装。
长身而立的男人背对着他的女人,似乎已经站了多时。他口中呵出的雾花顺着窗棂飘出一缕缕白烟,与窗外的雪花渐渐融为一体。
男人狭长而深邃的黑眸,落在窗外皑皑的大地之上。
良久良久,他似笑非笑地,缓缓道出一句话:“倘若真是那样,便是天要亡我吧……”
他转过身来,对着他美丽的女人双肩微耸,却又道:“那么,不论我是分封天下,还是一统江山,即便我寸土不取,都逃不过老天的安排。故而,与其杞人忧天,不如按照自己的意愿,遵从自己的心的去做!起码,我项羽对得起今生……”
他朝着她走过去,古铜色的大手抚上她有些消瘦的小脸:“更要对得起你!”
她眼眶一湿,就投入他的怀中,心是那样疼。
这是莫紫嫣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面对历史结局的大事件,却没有做出反对。因为她终于明白,十九分天下的宏观部署,本没有错。它本是如此周密,国与国之间势力相抗达到彼此制约的天下格局,那是几乎完美到无懈可击的分封。
那么,这一次,她只想遵从他的心愿。
……
咸阳城的一场大火,烟雾笼罩着方圆数十里的关中一带。霸上的上空,蒙着灰蒙蒙的污浊。刺鼻的浓烟,不时飘来,令人深吸一口,都会觉得喉咙里灌满了又呛又辣的灰尘,体质稍差的,甚至引发胸口憋闷,连连咳嗽。
那日卢绾从咸阳回来后,就将项羽纵火,及莫紫嫣笼络民心二事悉数向刘邦做了汇报。他亲眼看着卢力被斩,又岂能不恨?他发誓,此生一定要为他的亲弟弟报仇。那日他躲在人群中,希望能阻止莫紫嫣取民心,可是无论他说什么,怎么搞破坏?最终,却都被那个女人拉回了民心。
咸阳城内发生的一切,都尽在刘邦的眼中,因为他派去的探子每日都会向他回报城中之事。只是,这一边莫紫嫣在收买人心,而另一边项羽却放火烧了咸阳宫。
这夫妻俩唱的,究竟是哪一出?
“嬴政残暴,可焚书坑儒,烧的却是对自己不利之物。项羽这个匹夫,这一把火放的,纵然是熄灭了他对秦人的仇恨,却燃烧了秦人对他的怒火。” 萧何对项羽如此自掘坟墓之事很是高兴,却又无比惋惜那座辉煌壮丽的咸阳宫殿。
他捋着长须,又道:“探子先前回报,说项羽要放弃关中的大好之地。他竟然能放弃这‘左崤函 ,右陇蜀,沃野千里’的宝地,实非明智之举,也只有项羽这样有勇无谋的匹夫才做的出此等愚事。”
“萧大人有所不知,项羽放弃关中那是先前的决定。”刘邦摆了摆手,否定道:“前日探子才来报,项羽命人回彭城向怀王请示分封之事,他这么做,应该还是想要秦地的。”
“果真如此?那对我们恐怕是大不利啊。” 萧何不无担忧地道:“秦人原本因项羽坑杀降俘,火烧秦宫而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的夫人却开仓放粮,减免赋税,还把沛公的约法三章说成是他项羽的旨意。若是项羽做了关中王,久而久之,秦地的百姓都会慢慢的拥戴他。”
“啧,啧,啧……”刘邦摇头叹道:“你说这个莫紫嫣……这个女人,她怎么竟有如此魔力?让咱们辛苦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她难道真是上天派来襄助项羽的吗?”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温柔乡即是英雄冢啊!老子有云,‘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此女是福,却也未必不是祸啊。”萧何道。
“非也非也啊!此女既非妲己、亦非褒姒,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在帮项羽成就大业啊!” 刘邦的面上,是一丝隐隐的不甘。
“且慢……”一直沉默着若有所思的张良,此时突然开口问道:“方才沛公说,项羽向怀王请示分封?”
“正是!”刘邦半眯双眸,双手不停地搓着掌心,叹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啊……”
“如此一来,项羽断然做不了这关中之王!”张良道。
“哦?”刘邦睁大眼睛道:“子房此话怎讲?”
“项羽派人向怀王请示分封,说明他希望留在关中之地。若是怀王许了项羽关中封王的请求,他又如何会火烧咸阳宫?”张良分析道。
“对啊!”刘邦猛然醒悟过来,双手击掌,大赞道:“我怎么没想到呢?!定是怀王未准项羽的请求,项羽一怒之下,才一把火烧了这咸阳宫啊!”
“对对对,沛公和先生说的对,应该就是这样。”萧何点头道:“咱们的探子送来的消息都是有时间差的,应如子房先生分析的那样,定是怀王否了项羽的请封,项羽一怒之下才纵火咸阳宫。”
“那么……”刘邦看向张良和萧何二人,问道:“是不是就是说,我还有可能做这‘关中王’?”
“项羽火烧咸阳宫,就是与怀王公然对立,若不出意料,这几日,他便会有动作。”张良补充道。
“有动作?”刘邦的脊背突然一阵寒凉:“他会有什么动作呢?”
……
次日清晨,项羽带兵撤出咸阳,并派侍者前去召集各路诸侯,说是收到了怀王旨意,请诸侯们赶赴咸阳近处的“戏水”一地,共同商议分封之事。
诸侯们并不了解项羽纵火咸阳的真正原因,在他们看来,项羽火烧秦宫,就如同杀掉赢子婴一样,是为了复仇雪恨。
此番接到邀请,诸侯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