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霸王元年(公元前206年)七月,韩信被刘邦封为汉“大将军”,统三军之职。
同月,“义帝被霸王弑杀”的消息,传遍了各诸侯国。因道路不通,传到蜀中的时候,比中原各地都晚了半月余。
义帝,虽无实权,可即使是空头君王,也比普通人的命贵上百倍。有他在,就说明天下并非“霸王独大”,纵然霸王要做什么,也不至于太过分。如今他被杀了,这在诸侯国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各国君王纷纷揣测,项王此举是否预示着要对天下有什么大动作?
这下子,九江王英布慌了。
当初他失手杀掉了义帝,又听陈平说项羽有杀他之意,故而率五千人马到了彭城之外的他,连夜逃回了九江国。后来,项羽并没有举兵讨伐,他那颗悬着的心,才渐渐平复下来。
怎知还没过几天安稳日子,这消息就传遍了列国。
如今,项王代他背了这黑锅,又岂能饶恕他?会不会很快举兵讨伐?英布的心,又一次被揪到了嗓子眼。
韩信自任命大将军以来,每日在隐蔽的地方加强三军的操练。另外,他派万余士卒大张旗鼓的,在蜀中的悬崖峭壁等险要地方凿孔支架,并铺以木板,建造栈道。
韩信每日命樊哙、周勃率万余汉兵凿山的事情,传到刘邦耳中,让他大为不悦。可刚刚任命了对方,又不好过多干涉,落下一个“用将却疑”的名声。得到“义帝被霸王弑杀”的消息,刘邦正好有借口找来韩信,探探他的意思。
正在监察士兵们赶修栈道的韩信,接到侍卫传汉王口谕说,“大王要请大将军用膳”,他忙放下手中的活,风尘仆仆得赶回大营。
近来,他愈发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性格所带来的弊端。曾经的他,不会察言观色,不懂奉言谄媚,可是来到蜀中后,尤其是与萧何和夏侯婴接触频繁后,他渐渐悟到“伴君如伴虎”,“话中三分真的”真谛。
像是突然开了窍似的,他明白了只要不违背大的原则,能达到一件事情的目的,有时候就该看人脸色行事,而不必执拗于不融于尘世的顽固。
一进刘邦房内,看到满案几的酒菜。
韩信忙上前行礼道:“韩信见过大王。”
“听闻,大将军近日十分操劳,寡人特命人备了酒菜,犒劳爱卿。”刘邦伸手示意韩信入席。
“谢大王。”二人说着,已跽坐在席上。
刘邦笑看着韩信:“嗯,瘦了不少,莫不是做寡人的大将军太过操劳了?”
“为大王分忧是应该的,” 韩信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旋即身子前倾:“韩信也想早日帮大王打回去。”
“好,寡人就等着你这大将军带兵打回去!”刘邦拍了拍韩信的肩膀,随即笑着道:“丞相多次在寡人面前称赞你啊,今日寡人得到一个消息,想必你早已知晓,想问问你的看法?”
“臣不敢,大王请讲。”韩信从酒坛中,倒出两樽,先呈给刘邦一樽。
刘邦接过酒樽,问道:“你从彭城出来的时候,可知道项羽弑杀义帝之事?”
“回禀大王,义帝乃是被九江王英布所杀,并非项王下命。”韩信道。
“哦?”刘邦诧异拧眉。
二人边喝边聊,韩信将他所知道的事情悉数告知,刘邦这才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只不过,项羽所背下的这个黑锅,对刘邦来说,像是隐隐让他看到了东出的希望。只是暂时,他还未理出什么头绪。
喝到起兴,刘邦突然问道:“依大将军之见,若寡人的汉军东出,寡人与项羽,谁的胜算更大?”
“论勇武、强悍、仁义、兵力,大王与项王,皆不可比。”韩信夹了口菜,放入口中。
此言一出,只见刘邦脸色一沉,抿唇不语。
猛然意识到自己的直白又一次失了言,韩信赶忙转而道:“但臣在项王身边侍奉多年,对项王的为人也算了解,臣以为,项王并非是贤明的君王。”
“哦?”刘邦一听这话,陡然来了兴致,沉眯的双眼瞪得大亮:“说说,他如何不贤明?”
“项王神武自不必说,他虽年轻,但深谋远虑亦是许多人不曾看到的。只不过,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对女人太过重情,对身边的人又太过重义。”韩信道。
“继续说。”刘邦听得起兴。
韩信缓缓道:“项王待长者恭敬,对士卒慈爱,言语温和,军中每每有生病的将士,他会心疼的流泪,将自己的饮食分给他们;而当他震怒时,下属千百人吓得不敢稍动;他不能放手任用有才能的将领,使得张良、陈平、以及如臣这样有着满腔热血的人,都离他而去……”韩信说到这儿,有意观察着刘邦的面色由黯淡渐而红润。
“项王此人心高气傲,他自问智勇无双,故而如我等从楚离开之人,他并不放在眼中,因为他觉得,以他一人之力、之勇、之智,便可解决天下事。故而其所信任的,都是他的女人和兄弟,身边最重要的亦都是他的亲信。”
“嗯……”刘邦点头,表示韩信分析得很对。
“固然,他们都是堪当大任之人,可这些人多是武将。项王身边最重要的谋士,乃是当今楚国丞相范增,天下事,项王只与范增商榷。范增此人,臣以为太过居高自傲,太过偏激行事,想来项王也只是因为其年纪大了,又与夫人的关系,对范增感情上的信任,多于国事。而说到感情,如项王这样的人,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