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南行的小径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驶过。
因后车驮着灵柩,他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
“驾!驾!”
耳边传来了纵马驰骋的声音。
“夫人,后有追兵。”马夫握着缰绳的手紧紧攥起:“听声音,不下百人,难道是大王派人来接夫人?”
莫紫嫣面上刚浮起一抹安慰的笑意,旋即回首便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神色陡然一冷。
那人已驱马而至。
“在下卢绾见过夫人。”马背上的卢绾拱手对莫紫嫣施礼,其身后百余人便迅速围上,将马车拦截。
卢绾跟刘邦同岁,在汉营中,与樊哙的地位不相上下,当年在沛县时,三人便是拜把兄弟。但放眼汉国,卢绾是唯一一个,能够自由出入刘邦卧房的人。
亲密与被宠信的程度,远胜于萧何、张良和曹参等人。足见刘邦对其信任。
卢绾应付性地招呼一声,这才注意到莫紫嫣披麻戴孝,遂跳下马,上前作揖道:“夫人为何这身打扮?”
“我跟汉人无话可说,让开!”莫紫嫣冷冷道。
“是,咱们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可夫人似乎忘了在下的弟弟?”卢绾笑了笑道:“故而嘛,咱们还是有些渊源的。”
莫紫嫣心底一动,难道他此番前来,是为了卢力报仇?
莫紫嫣冷然一笑:“莫说是你的弟弟,此等祸害良家妇女的败类,就算是刘邦的弟弟,亦是严惩不贷!”
闻言,卢绾眸中狠戾一闪而过,旋即抱拳:“是汉王命在下来接夫人的,夫人还是随在下回去吧。”
卢力这笔血海深仇,作为哥哥,卢绾一定要讨回,只是此时还不是报仇的时候。
卢绾向手下挥了挥手,汉兵驱走了马夫雇来运灵柩的几个年轻人。
“慢着!”莫紫嫣下了马车:“汉王?笑话,我跟他有什么关系?为何要随你回去?”
卢绾近前两步,回道:“夫人,汉王下命,做属下的只有听从的份儿,若问是何原因?还请夫人回去后,亲自向汉王问明吧。”
莫紫嫣冷然瞥目:“我若不从呢?”
卢绾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旋即负手冷哼一笑:“在下王命在身,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在下,如若夫人执意于此,那卢绾只能失礼冒犯了。”
就在这时,钟离昧和两名随从也赶至此处,看到前方的百余名汉军,钟离昧顿时起疑,勒住手中缰绳,命随从悄悄上前打探。
片刻后,随从回报:“禀将军,是汉军包围了夫人”。
“驾!”
钟离昧扬鞭一挥,快马上前,大斥一声:“楚将钟离昧在此,休得对项王夫人无礼!”
他一边高喊,一边杀了几名汉军。
莫紫嫣和卢绾循声望去,果然看到不远处那与汉军交战激烈的墨衣男子,正是钟离昧。
莫紫嫣不知道钟离昧为何突然至此?是楚营出了事?还是项羽有事?眼下这形势,仅凭钟离昧一人之力,断然无法对抗汉军百余精锐。
“住手!”莫紫嫣道。
怎奈她一声令下,汉军完全无人理会。
眼见形势于钟离昧不利,莫紫嫣转身对身侧的卢绾说道:“我跟你回去,让他们住手!”
卢绾这才不紧不慢地抬了抬手:“住手。”
“我有几句话要跟他(钟离昧)讲。”莫紫嫣道。
卢绾抬了抬眼皮,目光游移在莫紫嫣与钟离昧之间,勾唇:“那就请夫人在这儿说吧。”
“夫人,您不能跟他回去!”钟离昧驱马边打边杀过来,却在五丈之外,被汉军重重拦住。
钟离昧翻身跳下马,上前几步,隔着汉军的拦截,他看到莫紫嫣的面色憔悴,关怀道:“夫人,夫人一切可好?怎得这身打扮?军师呢?”
“亚父……”莫紫嫣声音哽咽,看向身后马车上的灵柩,沉声道:“亚父……在路上,旧疾复发……”
“呀……!”闻言,钟离昧怒不可遏,提剑连连冲破汉军两道阻拦,第三道阻拦又将他拦下。
钟离昧陡然下跪,颤声道:“军师……”
他对着灵柩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
莫紫嫣强忍悲痛,在敌人面前,她不可以软弱,心中却百感交集。
刘邦竟派卢绾带这么多人来拦截她,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要拿她胁迫项羽吗?若真如此,那她绝不能成为他们威胁项羽的棋子。钟离昧只有三人,而汉军百余人,如今她怕是走不掉了,一定要想法保住钟离昧,让他安然离开。
她刚上前两步,身侧汉军便伸臂拦阻,她只能隔着人墙,对钟离昧道:“昧将军,亚父生前待我犹如亲生,现下我无法尽孝,请你代我料理亚父的身后事,将他送回彭城,好生安葬。”
莫紫嫣想借护送亚父遗体回彭城为由,帮钟离昧脱身,怎知卢绾冷声打断。
“夫人,这恐怕不行!”卢绾道:“钟离将军和那灵柩,都得同您一样,跟在下回汉营,交由汉王处置。”
刘邦让他来追莫紫嫣和范增,现在范增死了,却来了个钟离昧。钟离昧可是项羽手下一员大将,战场上若想抓到他,那几乎不可能。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卢绾岂能甘心错过?抓到他,就等于砍掉了项羽的左膀右臂。
自己便是立了一大功。
何况,他们说那灵柩里是范增,就是范增吗?万一不是呢?他必须要确认清楚。
“想带项王夫人走,也要问问我钟离昧手上这把剑,答不答应!”钟离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