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墨染的苍穹洒尽人间凉薄于这冰冷的尘世,大地苍白一片,悲恸的楚歌依然响彻四野,长鸣不绝。
“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黑色战马上那一袭黄金铠甲的女子,低声下令之后,一队骑兵跟着她冲出了楚军辕门。
这一夜,楚军在一个女子的勇敢密谋之下,开始了兵分两路的惊天逃亡。
在虞子期护送着项羽马车出发一个时辰之后,虞姬和季布估摸着八百骑兵已经到达了“淮河”,此时应由“东城”东下乌江。他们便率领另一队人马,从垓下的楚营东面辕门而出,亦准备南渡淮河,再向西南相反方向的“阴陵”而下,以迷惑汉军。
而同一时刻,垓下的汉营中,刘邦正与一众文武大臣连夜开会,准备部署第二日对楚军发起强攻。
“四面楚歌”之计,已经让楚军军心瓦解,即使留下的忠义之士,没有背弃他们的项王。然而张良和韩信的计谋,从形式上已经大获全胜。
因为,就在三个时辰之前,以刘邦为首的汉军大将们,在垓下的高山绝壁之上,借着高举的火把,他们远远地看到楚营中的楚军,一片惨烈悲绝的哭声。在楚人的认知中,他们的祖国已易汉帜,他们的父母妻儿都在汉兵的手上。
此时,汉营军帐这一众男人,汇集了天下最顶尖的精英。他们中,有人擅权谋,有人擅阴谋,有人擅兵法,有人擅作战,更有一个人,他擅于掌控这些人,为己所用。
楚军绝粮了,楚人军心已溃。
所以,只差最后一击,只差最后一击他们就能彻底打败楚人。
那就是,亡了他们的国君!
汉营的中军大帐外,陡然传来争吵的声音。
只听夏侯婴高声道:“夫人,大王与诸位大人正在商议要事,已下令任何人都不得擅进,夫人请回。”
“我也有要事要跟大王商议。”莫紫嫣不顾他的拦阻,继续朝前走着。
听到外面的争吵,刘邦蹙眉问道:“是谁在外面?”
夏侯婴正欲回话,莫紫嫣却借着他放松警惕的一瞬间,灵身一躲便闯入帐中,夏侯婴紧跟着追进来,连忙拱手请罪道:“大王,夫人她……”
莫紫嫣一入帐,便陡然跪在地上: “大王,”
众人面色一怔。
刘邦不愿他的臣子看出他与自己女人之间的隔阂,遂装腔作势地问道:“嫣儿,你这是何故啊?快起来。”
他说着便起身离座,想上前将莫紫嫣扶起来,女人却跪地不起,抓住他的手臂,问道:“大王,当日在荥阳您曾说过,若是我要离开,您绝不会拦我,对吗?”
此一瞬,众人齐刷刷地目光,同时向莫紫嫣看来。
刘邦甚至能感觉到背后的目光,汇集出对他身为“一国之君”强大的质疑、不满、甚至是暗暗的轻视。
心思灵敏的陈平,又岂会看不穿君王的担忧?他知道,莫紫嫣接下来的话一定会让刘邦很难堪。
陈平站起身,便拱手道:“大王,臣等先行告退。”
刘邦摆了摆手,众人便只能纷纷退了出去,冰冷的军帐内,只余下莫紫嫣与刘邦二人。
看着跪在地上,面容冷然倔强的女人,刘邦的面色陡然一凛,冷声道:“寡人说过,会让你亲眼看到,寡人是如何打败项羽,让他从这世上消失!”
“那么,恭喜大王就要如愿了。”面对男人人前人后的虚伪,莫紫嫣早已习以为常。
她冷笑一声,倏然站起来,一字一顿地冷冷道:“项王在世上消失之时,便是紫嫣永久闭目之时。”
刘邦怒目而视,却对上她那双冰冷的眼眸,他凝视着她,步步逼近:“你这是在威胁寡人吗?”
“紫嫣不敢,但若大王能留项王一条后路,紫嫣必感激不尽。”莫紫嫣道。
“你是让我放过他?”凌厉的眉目如峰,男人的目光如凛冽的刀子一般划过她的脸庞:“ 那你想过我吗?我放过项羽,他又会放过我吗?”
莫紫嫣缓缓抬眸,对上刘邦狭长的双眸,反问道:“鸿门宴上,他不是已经放过您了吗?”
“呵……呵!”男人痛笑一声。
他定睛看了她半响,转而回到座上,语气极缓,却平淡地发出不同寻常的阴冷,他一字一顿地道:“你是在怪寡人恩将仇报?”
“我要怪的只有自己,身在乱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莫紫嫣道。
“啪”得一声闷响,只见刘邦一拳重重砸扣在案几之上,冷冷的声音带着极大的愤怒:“这是男人之间的战争,与你何关?!”
“大王若是为了天下,要亡他,紫嫣无话可说,项王身败之日大不了紫嫣陪他一死;若是大王因为恨我,而要置他于死地,我只请求大王能放过他,紫嫣愿做牛马以报大王恩德。”莫紫嫣道。
“你……!”刘邦颤抖着手指向女人,片刻后,他沉声问道:“他若活下来,就是寡人死!你是让寡人死吗?”
莫紫嫣再次屈膝跪地,缓缓道:“若是项王罢兵归隐,从此隐姓埋名,再不问世事,大王可能放过他?”
“哈哈哈!”
刘邦突然大笑一声,他从上座走下来,边走边道:“嫣儿,你聪慧绝世,怎会说出如此天真的话?究竟是你不了解你爱的男人?还是寡人,不了解我的敌人?项羽,他岂会甘心隐姓埋名?!”
“他还有别的选择吗?”莫紫嫣沉声道:“……我去劝他,一定让他归隐。”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