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秋天,与往昔之年不同,天空总是阴云密布,低压压的一片,气温异常闷热,偶有寒鸦掠过长空,尖鸣声搅得人心烦意乱。
北部大漠,战火纷飞。
有燕辰坐镇的大汉边关,匈奴铁骑始终无法攻克一步,几场大战下来,匈奴人都说那不是汉人的军队,那是汉人在边关设的万里人墙,而以代军的刀锋筑起的防护,竟是比万里长城还要坚实难攻。
而西南的帝都,隐藏在一片盛世繁华之后的,却是整个大汉皇宫的冷寂。
未央宫的宣室殿,往日的歌舞升平早已不再,转而替代的是一片死气沉沉的黯然萧索。
灯火昏暗下,龙塌上年轻的帝王闭着眼睛,他形容消瘦,眼底泛着乌青,唇无血色,面色暗沉苍白。
小顺子已经在床榻前守了两个多时辰了,几乎每半个时辰就低低地唤一声:“皇上,宣太医吧,您就是不告诉太后,也不能这么折磨自个儿的身子啊,奴才求您宣太医吧。”
“咳……咳……”
在前三次摆手否定之后,这一次,年轻的帝王终于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沉声道:“若惊动天后,朕……咳,咳……朕,定不……轻饶……”
“唉……”小顺子闻言,无奈的长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哭腔: “皇上,皇上……您这是何苦呢?”
当少年帝王又一次昏睡过去,小顺子焦急地起身,终于,年轻的小太监咬牙做出一个无比艰难地决定。
已经四更天了,长乐宫太后的椒房殿内,床榻上高贵的女子似乎已经和衣而眠。这是数月以来,她第一次在子时前入睡,可是这一晚,她却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天际滚过轰隆隆的雷声,她拉着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从大汉的皇宫里逃了出来。她们一直跑一直跑,她跑的很快,可是孩子的速度却越来越跟不上,于是,瘦弱的母亲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把孩子背在了身上。
孩子在母亲的背上趴着,稚嫩的声音突然问她:“母后,咱们为什么要跑啊?皇宫不是咱们的家吗?”
她边回头,谨慎地看着有没有人追上来,边回道:“盈儿,那里不是咱们的家,母后现在就带你回家。”
惊雷噼里啪啦地闪过,她背着孩子跑的更快了,仿佛一点都不觉得累,仿佛一切都很顺利,后面竟是没有一个追兵。
直到她背着孩子,来到一个三条路的岔路口……
惊雷突然退去,闪电不再,却又见漫天的迷雾,她正茫然不知该选择哪一条路的时候,孩子突然高兴的大叫一声,小手指着前方道:“父皇……”
莫紫嫣猛然抬头,却蓦然看到灰白一片的迷雾中,渐渐地飘来一个黑色的影子。那影子一身帝王玄色华服、头戴冠冕,他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却是对着他们母子一直地笑。
他的笑那般诡异,恍若地狱的幽灵。
莫紫嫣心底一惊——刘邦!
他不是死了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她背着孩子想要退回去,孩子却一下子从她的背上跳了下来,就要向他的父皇跑去,被莫紫嫣一把拉住,她惊呼一声:“盈儿,不要过去!”
小小的孩子诧然地回过头来望着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失望,甚至是抱怨:“母后为何不让盈儿去?孩儿要去找父皇。”
女人紧紧地拉着孩子,谨慎地后退着:“盈儿,你不能去,他现在不是你的父皇,他已经是魔鬼……”
孩子有些听不懂她的话,又转头看向他的父皇,刘邦身子向前倾了倾,他突然张开双臂,惨白的脸对刘盈绽放出一朵白花般的微笑,像极了开在冥界的彼岸花。
“盈儿,你是属于父皇的,你是父皇的儿子。来,过来,到父皇这儿……”
“盈儿,不要过去!那是魔鬼……”莫紫嫣拉起孩子,就要向相反的方向跑,可是孩子却用了好大的力气拽住她,不肯离去,幽怨的眼神,一直抱怨地道:“母后为何不让孩儿过去?为何不让孩儿去找父皇?”
“盈儿,来,到父皇这儿来……”刘邦依然在向孩子召唤着。
“盈儿,不要过去,他不是人……”
“母后,你是坏人!你为什么诅咒父皇?”小小的孩子愤怒地说完,用力挣脱开她的手,好似她才是那个真正的魔鬼,竟逃也一般地远离了自己。
“盈儿,盈儿……”
她惊叫一声,怔怔然地望着远去的孩子,突然觉得那么无力,刘邦一把就拽住了奔向他的孩子,将小小的刘盈抱在了怀里。
她奔跑过去,对着刘邦,喃喃地祈求道:“把孩子还我……”
“还你?他是朕的骨肉!”刘邦阴冷冷地看着她,眼神阴森的好似冥界幽冷的风:“你这辈子都休想带走朕的孩子!朕不会让你如愿!”
“我求你,把孩子还我……”她央求着,央求着,竟就无力地跪在地上,不停地央求着:“求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你求朕?”刘邦突然轻蔑地一笑:“你如何求朕?你到下面来陪着朕吗?”
她心底骤然一惊:“你要做什么?要抢走盈儿吗?他是你的骨肉,你也要带走他吗?”
“他是朕的骨肉,朕当然要带走他,免得他将来认贼作父!”
他周身蔓延着森冷的气息,阴冷的话语,狠戾却飘忽的眼神,像极了地狱的阿修罗。
“不……!”莫紫嫣突然站起来,就要去抢刘邦怀中的孩子,却被刘邦宽大的袖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