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归刚才的问题,你知道我问你关于那只恶魔的信息的理由吗?”
“我不知道,副主教。”
“那只和你的描述完全一致的恶魔——它又再度出现了,在人类的领地上。”
“——啊!!”
在发出讶声的同时,阿瑟的身体猛然一倾,一股说不清道不楚的、模糊却强烈的情感倏地涌上了心头,并让他微微颤抖着。
“那只恶魔……他?!”
“——是的,就是这样。他并未和攻占麦林维尔的恶魔一起行动,而是独自潜进了人类的领地。大约在三天前,从东方的教区传来了消息——他突然出现,并袭击了当地商队。”
扑通、扑通地。
胸腔里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
那是因为高亢的复仇欲吗?
还是因为至今也无法排解的恐惧?
阿瑟用手捂住胸口,试图平复着自己变得局促的喘息——而后,他语气粗重地开了口:
“我……”
然而刚刚说出第一个字眼,阿瑟突然缄住了嘴。
他陷入了迷茫。
自己要去干什么?
去杀死那只恶魔完成复仇吗?
或者仅仅是……想要挽回自己的面子?
在这个念头闪过脑海的瞬间,巨大的现实感将阿瑟的意识一下子拉了回来,映入眼帘的,是用一副欲言又止般的奇怪表情看着自己的副主教。
“阿瑟。”
在犹豫良久之后,埃布纳终于开了口。
“你需要休息。”
阿瑟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大大张开了嘴,反驳的话语几乎一下子就涌到了嗓子眼里,但还未待他说话,埃布纳就抢在他前头继续道:
“这次的事件——我已经派了另外两名圣职者去调查那只恶魔的动向了,原谅我,孩子,这是总教下达的命令。”
阿瑟倏地一颤,他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几乎在埃布纳语声落下的一瞬间,他立刻接在后头大声道:
“不能这样,副主教!你不知道那只恶魔的可怕,神殿中身手最好的骑士——杰斯、宾利和埃德加他们,都已经全部死在了他的手里,再派其他骑士去,也仅仅是白白送死而已——”
“好了,阿瑟!”
突然响起的喝声不容分说地、打断了阿瑟的话语。
“你想说什么?这次的任务非得派你去不可吗?告诉我,阿瑟,你认为自己在面对那只恶魔时有多少胜算?”
副主教直截了当的态度让阿瑟一时语塞。
胜率——不足一成。
这是他心知肚明的事实。
但——
“在我们这儿,已经没有身手比我更好的骑士了。”
只要抓住这一点的话,辩论一定会是自己胜利——阿瑟如此确信着。
然而——事与愿违地、埃布纳露出笃定的微笑。
“是吗——如果“那两个人”云游回来了的话,你还能够说,自己是神殿内最好的骑士吗?”
“什——?!”
过于惊人的话语让阿瑟如遭雷殛,他浑身僵硬,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足足过了数息功夫,那被惊愕填满的内心才终于有所缓和,他张开了嘴,用干干巴巴、满是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失踪了十年之久的那两位,终于……回来了?!”
*
在刈下田里的最后一束麦子后,哈里长长舒出一口气,同时站直了身子。
这样的话,短暂而又漫长的秋收季节,也终于结束了。
望着变得光秃秃的田地,哈里又不禁叹一口长气。
是在叹息今年差劲的收成吗?
还是在抱怨越来越高的地租和林地税?
无论如何,今年的收获已经尘埃落定了。
农夫提起自己的农具,在心中揣着将要喝上的甜美麦酒,而后迈开了回家的步子。
天上的燕雀还未走净,他们一边抟鸣,一边相互帮衬着彼此飞向远处。
萧瑟的北风依然吹袭着这片大地,然而在树叶落尽、虫声匿去之后,那单纯的呼啸声听上去有些冷清。
冬天马上就要来临了。
但是,这片人类的土地依然宁静。
在哈里的家中,尚还有着养的肥肥的猪只以及酿好的啤酒,自己可以在把今年的收成卖出之后,安安稳稳地度过这个冬天。
还有——还有那可爱的小比利。
他越长越滚圆,也越来越讨人喜爱了,再这样过个几年,马上就会变成一个身强力壮的好小伙子。
壮年的农夫满怀喜悦,他原本疲累的步伐变得愈来愈快,那可爱的家人的笑脸,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然而,就在这当口,人类的声音却陡然响了起来。
“水…给我水……”
那是嘶哑而疲累的人类声音。
哈里的心脏被猛地揪住,他握紧了手中的镰刀,循着声音转过身去。
在那里的是一束被垒的高高的麦垛。
“喂!谁躲在哪儿!”
“哟…好心人哟……救救躺在这儿的可怜人吧……迷路的旅人快要被渴死饿死啦!”
听上去……似乎是毫无威胁的声音,然而毫无自保能力的农夫依然不敢放松警惕。
“快出来!让我看看你!如果你是个可怜的流浪汉的话,我会回家取一杯水给你。”
“——真的吗?!”
仿佛适才的虚弱是假的一样,矍铄而又富有磁性的成年男人的声音便接在哈里的后面响了起来。
哈里心中一惊,忙想要后退,但还未待他举起步子,一个高高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