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栗哑然。
“先生,作弊是不对的!”沈栗故作严肃道。
近日来因沈栗确实一改前非,在学问上也肯下功夫,方鹤自然待他越加和蔼,况方鹤本性就洒脱,师生间相处越发随意,常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夯才!”方鹤骂道:“要你下场,你就想到作弊?”
“先生,我近来虽然有些进益,不过和从前相较罢了,若论学问,只怕还是浅薄些,先生要我下场,只怕只有作弊方才得过。”沈栗摇头晃脑道:“况小子今年不过十岁,何必急于一时?”
“老夫也没指望你能考过,让你下场见识见识罢了。二公子十岁时本也准备要他下场的。”方鹤道。
沈枫因沈涵事守孝三年,今年刚出了孝。
“我自是不能和兄长相比的,二哥自幼苦读,小子却是玩着学的。”沈栗嬉笑道。
沈枫见沈栗语间恭维他,脸色立时好转些。沈栗失笑。
沈枫对沈栗时心情总有些复杂,他先前因小心眼儿,结果被三夫人挑拨去害沈栗,却是并没有想要沈栗死的,他自己也不是真正不讲理的人。只是他虽知道自己错了,却又放不下面子和沈栗交好,是以总有些别别扭扭的。
“玩着学?老夫看七公子您是玩着玩吧!”方鹤刺他道。
沈栗只发愁道:“二哥学问好,下场自是无虞的,我只怕是不成的,到时候名次不好看,只怕要挨父亲的板子。”
沈枫见沈栗又夸他,一颗别扭的心方才舒展些,搭话道:“先生要你下场,自然有先生的道理。
方鹤道:“名次你多半是不要想的,且不说景阳乃国都,人文荟萃,若是像你这样只苦读了一年半载的小儿一试便过了,可要那些一考几年几十年的人怎么办?你虽有些天赋,然而天赋也是需要下功夫打磨的。
况县试府试都由学政监督,不巧得很,这人恰是何家的门生,与何泽私交甚笃,你若学问扎实便罢了,凭你有个侯爷爹,他也不敢不取,至于可取可不取时,是绝对不会如你的意的。”
沈栗叹道:“先生明知如此,还要我下场?”
方鹤不在意道:“你家又不缺参考那些花费,涨涨见识总是好的。便是不过也不妨的。”
又嘱咐道:“无需紧张,如你这样的勋贵人家多是这样做的,只是到二十多岁若还不过,不如索性弃文从武。”
沈栗方才明白。
大抵武勋之家子弟读书总有些劣势:如今的勋贵大都是当初太祖邵廉手下庶族出身的,对于世家出身的官员而言,勋贵子弟都是暴发户,我们不和他玩;而庶族出身的文官又觉得这些人出身太高不知民生疾苦,我们不带他。再加上文武不同道,没准儿子的坐师就是老子的政敌,看不顺眼。
所以勋贵子弟要从文,不说得是个出类拔萃的人物,至少也不能“泯然众人”。
虽然科场上考三四十岁甚至白发苍苍的老者仍旧考童试的也有,但说到底,童生再难考,也不过是取得科考资格,证明自己算个读书人罢了。后面还有乡试、会试、殿试等着呢。
考不上殿试,当不成进士,也不过是个举人罢了。对一般人而言,能成为举人也不错,起码算是有功名,可以免税免劳役,运气好还能谋个小吏的差事。
对于勋贵子弟而言,举人算是什么呢,皓首穷经半辈子,最后当个小吏,领着的银钱还不够吃顿饭的,听凭以前自己看不上眼的官吏差遣,我才不干呢!
勋贵子弟读到二十多岁还过不了童试,起码在读书上算是泯然众人了。但他们有别的出身:一则是和他老子一样到军中去拼,军中都是他老子的门人故交,想出头自然容易的多;一则就是进入府军前卫,这是肥缺,能在皇上和太子面前晃悠,非勋贵子弟不得入,要靠恩荫,若是有幸得到皇帝赏识,就算是一步登天了。
沈淳说过舍不得放沈栗到战场上去拼,多半是瞄上府军前卫了。
三人正说着,忽听外面喧哗起来,方鹤不悦向外喝到:“外面闹什么呢!”
就见府中一个家人叫做司明的仓皇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哭道:“不好了,侯爷出事了!”
“什么!”几人惊得站起来,方鹤问:“怎么回事?”
司明喘着气,摇头道:“小的也不清楚,听说侯爷杀人了!”
沈淳昨夜应邀到故交家中宴饮,并未回家。谁知今日竟传来他杀人的消息!
沈栗急道:“父亲他人呢?”
司明哭道:“听说下了大理寺,皇上下旨说着刑部,督察院与大理寺三司会审!”
沈枫插话问道:“消息属实吗,是谁说的,确定不是谣言?”
司明道:“大管家昨日伺候着侯爷一起去的,今日跑回来亲口说的。”
沈栗问:“五叔六叔呢,可曾派人去找回来,如今都有谁知道了。”
司明道:“五老爷还在当值,已派人去找了,六老爷前日出门会友去了,说是要小半个月才回来,也已有人去寻了,可是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沈栗问:“祖母和母亲可知道了?如今人在哪里?”
司明道:“就是太夫人和夫人叫小的来寻少爷们回去,如今都在太夫人的和云堂。”
沈栗向方鹤道:“先生一起去!”
方鹤皱眉道:“东主有难,我自然责无旁贷,只是何云堂在贵府内院……”
沈栗急道:“哎呀先生,火烧眉毛了也,顾不得了,打个帘子回避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