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氏发话,沈淳便领着沈栗告退,去了书房。
田氏嘱咐郡主:“打发人回去告诉各房,谦礼风尘仆仆地回来,正是疲乏的时候,不许人去闹他!叫他好生歇息几天。”
郡主起身道:“这事儿不好叫下人去传话,该是儿媳亲自去。”
旁的人不说,单是颜氏,派个仆妇告诉她不许见儿子去,这可不像话。
田氏点头道:“有人不服的就叫他们找老身说话。”
郡主去后,田氏发了会儿呆,问吉吉道:“才慎之跑出去你还说他忘了大氅,叫你拿着去追,怎么他回来后老身看着不像他原来那个?”
吉吉捂着嘴笑道:“那是七少爷的,奴婢追过去时见七少爷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来给了侯爷,郡主远远看了有些自责。奴婢想着,若是还拿上去请侯爷换过来岂不更叫郡主难过?奴婢便回来了。”
田氏愣了愣,倒没埋怨郡主疏忽。晋王府金尊玉贵养大的女儿,管家是把好手,叫她时刻想着如何妥帖地伺候沈淳却是不可能的。只感叹沈栗道:“都说咱们家看重他,便是这份周到仔细也是难得。”
不提孝心,沈家是武将起家,沈栗是从小当纨绔给养大的,这样的人难免会习惯于抓大放小,性格粗疏,偏沈栗是个奇葩,圆滑细致直如天赋一般。宦海风波险恶,能够随时体察入微,确实是难得的优点。
吉吉却没听出田氏的深意,只笑道:“刚侯爷出去,又放着自己的大氅不用,偏拿了七少爷的披风,七少爷……奴婢瞧着,七少爷没敢言语,看着委屈的很。”
田氏喷笑,没大氅时用着儿子的,是儿子的孝心,自己有时,偏又抢儿子的!田氏摆手道:“快着,老身记着过年做衣裳时也带着谦礼的,你去观崎院找他媳妇。”
李雁璇嫁到沈家至今,与沈栗也算聚少离多。新婚夫妻,沈栗待她又是千好万好,几个月不见,哪有不惦记的道理。虽然平日沈淳闭口不谈沈栗在三晋的情况,但有一段时间长辈们的神色异常凝重,待她也小心翼翼,李雁璇心里便七上八下。好容易前些天郡主告诉她沈栗就要回来了,小媳妇早也盼晚也盼,只觉着时光越发难打发。
今日里正与胡嬷嬷打络子,青藕一头冲进来欢喜道:“少爷回来了!”
胡嬷嬷忙问:“这时候就到了?人在哪里?”
青藕摇了摇头道:“说是奔着老夫人那里去了。”
李雁璇还在发呆,胡嬷嬷忙催促道:“少夫人,快,青藕过来,快伺候少夫人梳洗!”
李雁璇才“呀”的一声惊醒过来,招呼丫鬟们翻箱倒柜,胡嬷嬷亲手为她打理容妆,好容易收拾妥帖,胡嬷嬷赞道:“满侯府也没有更出色的了。”
这却不是谬赞,侯府里数得上的美人儿有三个:沈栗的生母颜氏年纪渐长,如今也只做得年长夫人中的美人儿了;原是世子夫人容蓉最拔尖,可惜日子过的太不顺当,自流产后郁郁寡欢坐下了病,整日里没精打采,颜色渐衰;李雁璇本来生的就不差,以沈栗的眼光当年一眼就看上了,今日又喜上眉梢,加上胡嬷嬷使尽浑身解数尽心打扮,便是时常伺候左右的丫鬟们也看直了眼。
扶着胡嬷嬷的手,急匆匆向何云堂去,却见齐嬷嬷赶过来道侯爷与七少爷去前院了,老夫人还下了令,这几日不准人打扰七少爷。
李雁璇便有些发蒙,胡嬷嬷忙问:“七少爷可是就歇在前院?”
齐嬷嬷笑道:“这个老奴却不知,没听老夫人没提。”
胡嬷嬷松了口气,埋怨道:“老姐姐惯会糊弄人!”
齐嬷嬷撇嘴道:“是姐姐惯会乱猜,不许人打扰那是说给旁人听的,哪有不叫小夫妻相见的道理。”
两个嬷嬷笑嘻嘻斗了几句嘴,胡嬷嬷伺候李雁璇回了观崎院,只等着沈栗回来。
李雁璇仍有些茫然道:“嬷嬷,我怎生觉得不踏实,好似做梦?”
胡嬷嬷笑道:“夫人惊喜的过了,不是梦,一会儿子少爷就到。”
李雁璇梦游般点点头,嘱咐青藕道:“去大厨房告诉一声,给夫……给谦礼添几个好菜。”
顿了顿,又道:“谦礼回来还未曾沐浴,嬷嬷……”
胡嬷嬷道:“老奴省得,夫人放心。”
隔了一会儿,李雁璇忽地站起来道:“记得谦礼爱吃厨下赵大娘做的点心……”
沈栗直到掌灯时分才回了观崎院,整个院子里的丫头婆子都叫李雁璇指使个遍,见了少爷进来,一厢欢喜,男主人远行归来;一厢解脱,少爷到了,夫人总能安稳下来了吧?
李雁璇折腾了一下午,及至见到沈栗时,只觉心中千言万语反倒半句也说不出来。
李雁璇惦记沈栗,沈栗又何尝不惦记李雁璇?今日里李雁璇又仔细装扮,沈栗早看直了眼。见妻子一副紧张样子,沈栗嬉笑道:“怎么?不认得了?”
沈栗这一浑闹,李雁璇倒不紧张了,啐道:“胡说什么!”
沈栗眨眨眼,笑道:“才父亲还说我长高了,现在一看,你这身量也长了。”
李雁璇疑道:“不能够啊?”女孩成熟的早,李雁璇又比沈栗大三岁,早过了长个子的年龄。
沈栗挑着眼角,笑道:“你不信?待我量上一量。”说着,便凑上去。
李雁璇才回过味儿来,骇笑推他:“还没用饭呢!”
“先吃美人儿。”沈栗耍赖道,便揽着李雁璇往内室去:“身上都是沙尘,可叫人备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