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离开后,太子沉着脸告诉沈栗,大皇子这一病大约有瑜妃的手笔。
皇帝夫妇隔三差五就要看孙子,教太子妃将大皇孙抱去后宫。这是个加深帝王与东宫感情的好机会,太子妃当然欣然前往。
这次半路上遇到瑜妃,非要看看孩子。好歹占着庶母的名分,太子妃也觉着众目睽睽之下,瑜妃就是有什么恶意也不敢下手的,就没有狠拦,没想到大皇孙回来还真就病了。
“方才陛下在此,殿下为何不如实禀报?”郁辰脱口道:“陛下如此看重小殿下,一定会为东宫主持公道的。”
沈栗皱眉道:“殿下可以肯定是瑜妃娘娘之过?可曾找到她下手的证据?单凭怀疑,只怕无法取信于皇上。”
太子苦笑点头:“就是因为没有证据,吾才不好向父皇申诉。”
孩子一直没离开太子妃的面,当时也没有发觉不妥,直到儿子病了,太子妃才疑心起瑜妃来。这理由怎么能拿到父皇面前去告庶母一状?
“小殿下的安危关乎国家承继,岂可轻忽?”郁辰坚持道。
沈栗平静道:“小殿下若是重病,皇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小殿下已然无恙,皇上也已惩罚了宫人……瑜妃娘娘毕竟是三皇子的生母。”
瑜妃算是得宠的,又育有皇子,大皇孙既然无事,皇帝未必会因为一个没有证据的怀疑就去彻查瑜妃。
皇帝既是大皇孙的祖父,也是三皇子的父亲。轻易去查三皇子的生母,小儿子的脸面往哪里放?若是查出不妥,太子一定会与三皇子翻脸;若是没查出端倪,三皇子也会与大皇子翻脸的。作为太子与三皇子之爹,皇帝肯定不希望儿子们掐架。
“后宫之事,可由皇后娘娘出面调查。”霍霜道。
沈栗摇头道:“还是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容易让人以为是后宫争斗,说不定还会叫人反咬一口,损害皇后娘娘清誉。”
郁辰焦躁道:“这也不成,那也不成,难道此事就轻易糊涂过去了?若是教人以为东宫软弱可欺,以后这样的事岂不是会层出不穷?”
沈栗若有所思:“谋害皇嗣不是小事,一旦被发现要付出的代价会很大,没有切实利益,没人敢轻易下手……若小殿下此难真与瑜妃有关,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众人俱是一怔。
良久,霍霜疑惑道:“莫非三皇弟如今……”也有意于帝位?
妃子谋害皇子,或是为争宠、为嫉妒、为打击对手、为儿子清路,若是向皇孙下手,只能是为了替儿子扫清夺嫡的障碍。若说瑜妃能从加害大皇孙之事上得到什么好处,也就是能打击东宫,有朝一日三皇子上位时她来做皇太后。
太子心下迟疑不定。三皇子此前一向是支持东宫的,摆明了要做晋王第二,但面对帝位时,皇子们之间的信任薄如纸,太子也说不准三皇子会不会打算另起炉灶。
尤其是今年三皇子又要出宫建府,也能开始培植自己的势力了。
沈栗狐疑道:“就算三殿下有此意,但前头还有二殿下呢。”
分嫡庶论长幼,就算东宫倒了,还有二皇子在前头。三皇子若是想要夺嫡,最好的选择是冷眼看东宫与二皇子相斗,暗中积蓄力量,伺机渔翁得利。此事若真与三皇子有关,就不怕为他人做嫁衣裳吗?
几人左思右想没有头绪,沈栗建议道:“无论小殿下这桩事到底是不是瑜妃娘娘的手笔,小殿下总是见了瑜妃娘娘之后才病的。殿下不妨去见见三殿下。”
太子看向沈栗,沈栗斟酌道:“瑜妃娘娘在深宫之中,能对东宫用的手段并不多,殿下日后小心些自然可以避开。要紧的是三殿下是否真的参与进来。此事与三皇子无关,殿下就当安抚兄弟,若三皇子真的想要……言谈举止间,或许能看出些端倪。”
沈栗建议太子去试探三皇子的态度。太子已经坐稳了东宫,皇帝也不糊涂,单凭一个宠妃是无法动摇储位的。三皇子能造成的影响就大了,一旦他从东宫党脱离出去,开始表露夺嫡的野心,自然会在朝廷中掀起风浪。
太子郁闷地点点头,兄弟都是越大越不可爱,但愿三皇帝不会令吾失望。
出了皇宫,沈栗站在宫门前回望。霍霜奇道:“怎么?”
沈栗摇头不语,心下有些沉重。
皇帝年纪渐渐上来,皇子们也都成年。若说以前还是小打小闹,如今随着大皇孙的降世,夺嫡的斗争将会愈演愈烈。
礼贤侯府当年是最先开始支持皇帝的,也是最先开始支持太子的。这夺嫡之战,沈家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的。
沈栗微微低头,如今太子手里的势力仍然嫌少,若是还像以前一切等皇帝安排,不知能不能应对来自朝臣和皇子们的进攻呢?
知道大皇孙无恙,邵英想了想,往皇后那里去。
碰上瑜妃正在皇后面前哭得可怜。
瑜妃今年也不小了,倒是保养的好,看着还如十七八岁少女一般。哭起来也是梨花带雨,不枉皇帝这样宠她。
然而她这样作态的时候多了,皇帝心思清明,有色心,却不会被蒙住眼目。心情好的时候,愿意给她些面子,便捧捧场,哄哄这个娇人儿;心情不好的时候,只要把脸一沉,瑜妃自会察言观色,立马就云收雨住,反过来哄皇帝。
今日皇帝心情不好,很不耐烦,但瑜妃仍在哭,一边用哀求的眼神看他。
反应不对?邵英奇道:“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