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尤行志笑道:“麻先生稍安勿躁,想姜大人向来与我等同富贵共进退,怎么会撒手不管呢?”
麻高义心下仍然忐忑,紧张地盯着姜寒。
同林鸟尚有纷飞之时,何况彼此的“交情”纯粹是建立在利益上?利大于弊时自是情比金坚,弊大于利时便弃如敝履。
若姜寒顶不住于枕、沈栗的压力,对市舶司整肃税赋之事袖手旁观……对麻高义这种习惯于依附于官员的商人而言,袖手旁观本身就意味着灾难。
见姜寒面露迟疑之色,尤行志又问了一声:“大人?”
“他们的身份与廖乐言不同,又有皇命在身,想如对付廖乐言一般压制他们是不可能的。”姜寒叹息道:“既不能压制,便给些甜头吧。”
尤行志扬眉:“大人是想拉他们下水?容卑职提醒一声,看于枕等人态度坚决,怕不是容易拉拢的人物。”
“直接拉拢便落了下成,又易被反咬一口。“姜寒微笑道:“既然他们要建功,索性便遂了他们的意吧。”
“什么!”麻高义急道:“您这不还是……”
姜寒摆摆手,解释道:“他们这些外来的,哪里知道咱们龄州有多少船?别说他们不知,便是廖乐言搞也不清楚。把一部分船放到明面上来,教于枕他们收税去。他们顺顺当当办好了差,自是不会想着细究。”
麻高义听来听去,还是要缴税,不禁满面不甘。
姜寒劝了一句:“若是毫无收获,怕他们反倒不依不饶,到时候反被查出更多。”
麻高义为难道:“大人,这可不是小人一家的事。却教小人如何对同仁们解释?”
“你好歹也是龄州商人的头领,连这点事也解释不清吗?”姜寒沉声道。
麻高义苦笑。他自己都不甘愿,却教他去劝别人!
又说了几句,麻高义仍不松口,姜寒不耐道:“无论如何,想要如之前一般半文不出是不可能的!恁个商人爱财如命,当心因小失大!”
见姜寒不悦,麻高义勉强陪了笑脸:“小人见识浅薄,还请大人见谅。如今小人都想明白了,就照大人的意思办。”
“这便是了。”姜寒缓颜道:“老夫乏了,既无他事,老夫告辞。”
“恭送大人。”
送了姜寒回转,觑着麻高义颇有郁郁之色,尤行志劝道:“麻兄想开些,小心触怒大人。”
麻高义道:“我等生意人日子愈加难过,原还盼着大人做主,哪知……”
听麻高义微有抱怨之意,尤行志眼神闪烁,口中同情道:“姜大人近来心情不畅,便是卑职应答时也要小心翼翼。方才倒想为麻兄说上几句话,只恐反令大人生怒。”
你不高兴,便拉着旁人一同难过?
关键时刻半点用也不当,平日里奉上的孝敬竟是打了水漂!
麻高义默然不语,心中稍有不满。
这点不满在对等在酒楼后院的各位海商们解释姜寒的要求时,渐渐扩大。
“我们平日里给大人们的孝敬钱已是不少,如今再要缴税,岂不是赔本了?”
“没错,只知道向我们商人身上推,只顾着要银子!”
“麻兄,你就松口了?”
“不然能如何?”麻高义焦头烂额:“姜大人开口,在下哪有说不行的道理?”
“别人是不能,可您麻先生会有几分面子的,“有人疑道:“麻兄,您不会是拿着我等的财路在大人面前……卖好吧?”
“血口喷人,”麻高义怒道:“在下不也一样要放船出来吗?羊三儿,你若不服,自向姜大人问去!”
“在下哪里敢,”羊三儿冷笑道:“满龄州的商人们除了您麻先生哪个有资格在姜大人面前说话?麻先生,您家大业大,不在乎这三瓜两枣的,我们这些小户们可撑不住!”
“对!”
“没错!”
“麻兄,您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啊。”
见堂中不少人被羊三儿鼓动,剩下的也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自己,麻高义又气又急。
“够了!”
商人们转头,竟见门口站着缁衣卫千户尤行志。
“麻先生确实为诸位尽力了,在下可以作证。”尤行志摆手止住商人们见礼:“诸位有诸位的难处,但姜大人主意已定,由不得人更改,诸位还是不要为难麻先生了。“
尤行志出面,商人面面相觑,平息下来。
“在下一时性急,哈哈,还请麻兄见谅。”羊三儿立时改口。
“是啊是啊,冒犯了,麻兄海涵。”商人们纷纷拱手,匆匆离去。
“多谢尤大人相助,”麻高义松了口气,感激道:“否则不知还能不能坐稳这个行首。”
“举手之劳,”尤行志若有所思道:“看来姜大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麻高义连连点头:“在下如今里外不是人!”
“在下会伺机在大人面前为麻兄转圜,”尤行志道:“不过大人的脾性你也知道,在下只能说尽力。”
“劳您费心。”麻高义愈加感动:“姜大人实在是……唉!”
见麻高义不满之色溢于言表,尤行志微微低头,似笑非笑。
回到古家,沈栗见到了从书院赶回来的姑父古逸芝与俩个表兄表弟。
“该是侄儿去拜见姑父的。”沈栗道。
古逸芝一摆手:“你是来做官的,哪有时间四处乱跑。再者,这两个兔崽子也想家了,正好有理由回来看看。”
两个兔崽子:“……”
头一次见面,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