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麻高义露出后怕之色,尤行志安抚道:“麻兄这也是迫不得已,在下当为你在大人面前转圜,大人会体谅的。”
“多谢大人帮我!”听尤行志表示支持自己,麻高义刚刚消散的勇气陡然又寻回来,满面感激,躬身长揖。
两人客套一番,麻高义离开时已经被尤行志激励起满腔斗志。
与麻高义愉悦的状况相反,此时布政使司内姜寒二人相对嗟叹。
“大人怎能应允那奸商的妄求,只恐此禁一开,其人越加诛求无厌。”乌庆焦急道。
“不然又能如何?”姜寒苦笑。
“处置了便是。”乌庆不假思索道:“区区商人,竟敢以下犯上!”
姜寒叹息道:“若是往日,本官岂容这小人放肆,如今情势不同了。”
过几个商人,便是原运转使廖乐言在他的暗示下也被收拾的焦头烂额。然而如今有于枕等人在侧,姜寒却要顾忌一二。万一商人们真要鱼死网破,将往日贿赂的证据递上市舶司,他自觉是压不下来的。
乌庆郁郁不乐道:“有一就有二,难道此后就要受制于人?”
姜寒默然。
他与以麻高义为首的海商们也算老熟识,这些年兜兜转转在龄州为官,随着位置越高,商人对他也越加巴结,越加敬畏。
姜寒原觉收些孝敬乃是为官一任的应有之意,是理所当然的规矩,并不觉有何不妥,也从未将这些商人放在在眼中,然而当这些人真的向他露出獠牙时,才发现自己在这些人面前已经逞不起朝廷大员的威风了。
随同于枕去文彦书院探望于舒忘,沈栗才知道古逸芝为何放着好好的监院不做,非要向他求个小吏。
按说监院乃是书院中除了山长最有名望的人物,古逸芝却是严重地名不副实。虽不见明目张胆地为难,然而迎来送往中无论学生还是先生,对他都不甚尊敬。
古逸芝苦笑道:“你也知我原本读书就不成,谋得这个差事,还是看家父的面上。前些年倒也能勉强应付,自前岁有学生去原运转司闹事后,书院怪我压制不利,致使学生跑出去;学生怨我维护不周,致使有人被书院除名。这地方再待下去也没甚意思,还要时时防备别人挤兑。早就想走,只是没找好出路罢了。”
沈栗默默点头。学问不成,能力又受到质疑,古显年事已高庇护不得,古逸芝在书院中自然渐渐待不下去了。
“如今龄州风起,姑父顾好书院,总有机会的。”沈栗隐晦道。
海商们能平静接受市舶司训示也就罢了,如果有反抗之心想要暗中出手,尝过前次书院学生闹事的甜头,难免会想到依循旧例,这书院十有八九还会被卷入风潮中。古逸芝若是能抓住机会立上一功,日后无论是想要留在书院或是谋个位置都好办些。
古逸芝应承道:“我注意着呢。喔,书院中有几个商人之子确对于舒忘有些敌意……”
市舶司如今与商人关系紧张,作为于枕的儿子,于舒忘自然会被人敌视。于枕会忙着跑来探看一则是为躲姜寒,一则也是有些担心这个。
“若是令公子与同窗暂时相处不好,大人还是先将他接回家中。”沈栗劝道。
于枕摇头:“君子不惧不忧,哪有因噎废食的道理?老夫方才看过,不过是几句酸话罢了,若是单凭几句冷言冷语便令其归家,恐反增其馁怯之气。”
于枕并不以为几个商人之子真敢将于舒忘怎么样。
古逸芝笑道:“大人放心,在下定会看顾好令公子。”
沐休仅一日,回来后于枕仍要应付姜寒、乌庆屡次宴请。至于沈栗,他虽有长官撑伞溜得快,回到古家却又被古逸节纠缠上。
“世叔何必趟这浑水?”沈栗道:“再者小侄不过暂代副提举,衙门内的事还是要于大人一言而决。”
“不得不为之耳。”古逸节叹道:“家岳正为难时,在下不得不尽一份力。”
沈栗皱眉道:“奸商意欲逃税,关姜大人什么事!”
古逸节哑然。海贸税权已经划开,布政使司还真就掺和不到市舶司与商人们的官司中。固然彼此心知肚明姜寒是收了商人们的好处才来出头,这缘故却不是能冠冕堂皇讲出来的。
“家岳忝为一省布政,总要为治下安稳打算,如今商人闹得沸反盈天,市井中人心惶惶……”
“待市舶司处置邪佞,恢复海贸市事正常秩序后,府城自然会平静下来。”沈栗道。
古逸节哑然。
沈栗盯着古逸节道:“若非先前龄州商人混乱,如今也不会闹出这些麻烦。皇上另立市舶司,原是为兴海贸事,不料我等到任后却忙于和商贾扯皮。如今市舶司不追缴之前税赋,已是法外开恩,再不容半点出入。世叔,这不是商事,不是人事,而是政事,没有通融的余地。”
因沈栗平日一向温和谦敬,故此古逸节虽知沈栗乃是朝廷显贵,却也没觉他如何可畏。不料今日说到正事,真正斩钉截铁,不容置喙,自己连句整话也说不得。
沈栗软言道:“世叔不是商人,亦非官差,何苦为此强出头?”
古逸节知沈栗是指自己没得立场来说情,只是自家人知自家事,姜寒与商人们往来人情,多经过自己的手,如今他想独善其身,便是岳父肯放过他,麻高义他们也不会撒手的。
纠缠沈栗没有用,古逸节找上二兄,希望古逸芝与沈怡夫妻二人帮他说项。
古逸芝道:“慢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