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着些,哎呀你们快着些!”曹山长急不可耐催促道。
往年书院的学生就闹过一次,那时他求爷爷告奶奶,又抓着监院古逸芝背锅,好容易才逃过一劫。哪知今日又有拉帮结伙跑到城里“上书”去的!
这些糟心的混账!没头脑的庸才!
曹山长欲哭无泪,急急忙忙赶往市舶司。只盼那些蠢货千万收敛着些,否则市舶司下场如何还未可知,倒霉的书院可就办不下去喽。
平日里他出来进去都要乘轿子,务求四平八稳,举止雍容,此时却顾不得了。连声催促同僚们快马加鞭,他自己不擅驾驭,如今正被仆人挟在马上,帽子都教风卷走,狼狈不堪。
见古逸芝不慌不忙驱马前行,后头有市舶司提举于枕的长子于舒忘左颊微肿、惊慌未定,时不时探手揉揉左肩。另一侧,则是书院莫掌礼,一会眼神闪烁地望着古逸芝,一会儿又端上满脸关切慰问于舒忘。
曹山长心念电转,视线不经意间与莫掌礼对上,两人瞬时达成默契。
“于……于公子。”曹山长忍着被人挟在马上的不适,气喘吁吁,费力地探头向于舒忘道:“学院督查不利,致使出了混乱,险些伤到公子。好在学院及时制止,今日有惊无险,这个……老夫决不能容忍这等狂徒,待事情稍定,老夫一定要将其严加惩处!”
“对对,”莫掌礼附和道:“如此悖逆之徒,竟然敢向同窗动手,绝不能轻饶,好在这狂徒已被抓起来……”
于舒忘抿嘴不语。他是天性敦厚而非憨傻,况又是官宦人家子弟,眼界并不算小,哪里就容易糊弄了?在学院时间虽然不长,已足够他对各位教导有些了解。这山长学问确实好,可惜德行不佳,因此才使书院管理混乱,弹压不住学生。你书院学生惹事,难不成反要在下感激?
今日那人骤起行凶,多亏古逸芝早嘱咐他近日需多加小心,又拼着挨了两杖,护他跑到房内,否则他至少要落个头破血流。古逸芝平日里受到排挤他是知道的,如今山长只为学院开脱,半点不提古逸芝好处,于舒忘不想与山长争执,却也懒得附和。
曹山长见于舒忘沉着脸,心想果然是需要给人一个交代的。何况此番风波,也需推人出去承担责任。唉,古监院,这可怪不得老夫了。好在你此番对于公子有回护之情,凭这个,于公子也不会多加指责。若他不好意思追究你,自然也就不好追究书院……这也是为了书院嘛,你既身为监院,便稍稍牺牲一下吧。
“古监院,”曹山长板着脸道:“今日你能及时护住于公子,老夫颇为欣慰。往日些许疏漏,老夫就既往不咎了。不过,你身为监院,仍不能弹压学生,致使竖子于院内行凶,狂徒去城中闹事,这监管不力的责任却是逃不过的。”
“对对,”莫掌礼阴阳怪气道:“上次学生就闹过一次,古兄你理当吸取教训,勤加训诫,今日偏又闹出来!古兄啊,积年过去,怎又重蹈覆辙?您能护住于公子,确算一功,但若是古兄能看好学生,哪还会出乱子?于公子更不会有今日之危矣。”
“因在下占着监院之职,劳莫掌礼费心惦记。”古逸芝冷笑道:“这几年在下还真是对不起您了。”
“你……”莫掌礼怒道:“你胡说什么!山长,你看看……”
曹山长皱眉道:“古监院,还请就事论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你这差事做得不好,莫非还说不得了?须知君子……”
“山长说的是,”古逸芝打断道:“在下于书院任职多年,确实做得不好。”
“这便是了。”听古逸芝自承不是,曹山长微露笑意:“所谓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要古监院肯深刻……”
“虽您怎么说。”古逸芝又打断道:“在下自请卸职!”
“什么?你说什么?”曹山长不可思议道。
因上次乱事时古逸芝“死皮赖脸”要留在书院中,曹山长自认才有把握将责任推到他头上,谁知这杀才此番竟硬气起来。
“在下说……”古逸芝冷笑道:“老子不干了!”
“你、你!”曹山长指着古逸芝,一时说不出话来。
莫掌礼也是满脸惊异。这古逸芝在书院中窝囊了几年,今日莫非吃了豹胆?望向于舒忘,就算对提举家的公子有稍许维护之情,他就那么肯定失了书院这个职司后,于家会提拔他?
“哦,对了。”古逸芝一拍额头,忽然想起道:“山长,最后提醒您一句,在下教人看住那个行凶的学生,此事确实有人去办了吧?不要被他趁机自尽或被人灭口了,到时交不出人来,可怎么向官府交代呢?”
说罢,古逸芝一甩马鞭,加速前行。于舒忘一言不发,默然跟上。
曹山长呆了半晌,忽然回过神来。古逸芝在书院中倍受排挤,他说的话多半被当耳旁风,少半被阴奉阳违。如今他吩咐人看住凶徒……
曹山长扭头盯向莫掌礼,厉声问:“可嘱咐人好生看守没有?”
莫掌礼脸色苍白,嗫嚅道:“关……关起来了,跑不掉。”
“我问你有没有人看着!”曹山长面露狞色:“有没有人看着他防着自尽,防着有人灭口!”
莫掌礼慌道:“谁能想到啊,只是学生互相殴斗,就算是提举公子,也不需惊动官府,怎么就自尽?灭口?”
“前脚有人去市舶司闹事,后脚提举公子就被人殴打?”曹山长差点自马上蹦起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