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十多年。元瑞想道:皇祖父说还有十多年沈师便会死。可……如果沈师在这十余年间就起了异心呢?朕该怎么办?
“皇上可是在为逆谋案忧虑?”见元瑞神思不属,沈栗柔声安慰:“无需担心,大局尽在我们掌握中。再过几日,国都中风波便会平息。对了,礼部已经开始筹备皇上的登基大典了。”
提到登基大典,元瑞稍觉兴奋,然而面上仍有忧色。
沈栗询问地看向他。
“沈师,朕担心谋逆之事并不会是唯一一次。”元瑞低声道:“皇祖父在时,湘王便谋反,朕方才登基,世家又谋反……朕的才德及不上皇祖父,若是什么时候再有大臣欲壑难填起意谋反,却要朕如何应对?”
元瑞自觉这一问并无影射之处,却没考虑到沈栗是从小看他到大的老师。
沈栗教导元瑞十余年,每日里见他的时间并不比病弱的太子和忙碌的邵英少。对这个血统高贵的学生的一举一动都甚为了解,何况沈栗自十余岁起便往来东宫,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元瑞诚心求教,却不肯直视沈栗,只目光游移看着沈栗脚下,再结合他所说“大臣欲壑难填”……沈栗几乎瞬间便反应过来这位新帝已经对他、对礼贤侯府起了提防之心!
同邵英一样,元瑞也“敢于”直接将心中疑惑问出口。只不过邵英是凭借着他对权柄的掌握有恃无恐,而元瑞则是出于犹余稚嫩的惶惑。
沈栗一时只觉气血上冲,头脑中嗡嗡直响。多亏了连日来诸事忙乱,须得竭尽全力应对,沈栗早就疲乏已极,气色难看,才勉强没有在新帝面前露出端倪。
我亲手教出的孩子!从三四岁教到如今!沈栗木然想:哪怕他的祖父预谋杀下毒,我还在想着如何保全他的皇位!
一时竟觉脱力。
是了,邵英既然暗中下毒,又怎会不叮嘱他的孙子提防沈家?元瑞……他对我如今“中毒”一事应是知情的!
他知道我将来要死,却仍不放心。
倒要感谢这孩子的鲁莽,教我彻底认清局势——我知道防备邵英,怎么就没想到他也是帝王家的血脉?
他如今是皇帝了。
“不会的,”沈栗虚弱道:“微臣仍要讲皇上不必忧心,盖国朝初立一两代妄图谋反复辟者良多,然而日后会越来越少的。”
望着元瑞一脸求教神色,沈栗一时真有些要不管不顾掀桌子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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