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上善坊时荣姜才发现赵倧是骑马来的,有些尴尬的低了低头,正巧赵倧侧首来看她,就把她这点小动作都尽收了眼底,意味不明的轻笑了一声。
荣姜越发觉得不好意思,就先伸手去替他牵马,赵倧却拍了她一回,朝不远处招招手,就见魏鸣踩着步子近前来。
赵倧把缰绳交到魏鸣手里,吩咐他牵马回府去,才再看荣姜:“陪我走走吧,你心里应该有很多话想问。”
荣姜鼓鼓腮帮子,一双杏眼瞪得圆圆的,招了大白,贴它耳吩咐了几句,才一拍马屁股,看着大白自己跑开,而后才对上赵倧含笑打量的目光:“殿下这样放心贺琪吗?”她说着双手还做了个捧心状,跟着就拍了拍胸口,“他才说那些话时我真是惊到了,太傅他怎么会......”大约因为到底是事关隐秘,荣姜没说完,收了声盯着赵倧。
“我跟陛下都是太傅一手教导的,”赵倧理了理玉佩上缀着的穗子,不紧不慢的开口,“陛下性情如何,太傅了然于胸。所以当年我身退时,他就劝过我,之后我去了云州,还没安顿下来就接到了他的来信,”说着想起贺琪说的话来,有些不屑的勾了个笑,“我早就猜到了陛下会派人盯着云州。”
“这么说来也算是万幸吗?”荣姜在心里盘算了一回,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才又说道,“要不是贺琪办的这个差事,只怕太傅的信早就交到陛下手里去了吧?”
赵倧嗯了一声点头,神色才有些严肃起来:“所以适才我肯提点他几句,也不过看在他本质不坏的份上。一则当年他完全可以把信扣下,到时候陛下要发落我跟太傅,就是名正言顺,他可以替陛下除掉我这个心腹大患,就是大功一件,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倒自请往江北去——”话说了一半,突然又哦地一声自己停了声,岔了别的话题,“这样说起来,估计陛下是想叫贺琪将来接替你跟程邑,才会放他去江北。只是后来又怕他军功卓著,才只叫他待了一年,就把他召回了京城来。”
荣姜面色一沉,这么说起来,早在赵珩登基之初,就把她跟程邑归入了要‘铲除’的名单了?
她一边想着,却也没忘了回赵倧的话:“大约贺琪是有心替殿下隐瞒这件事,所以当初选择远赴江北,这样一来他手头的差事就要交办出去,一来二去的正好殿下在云州一切安置妥当,接手的人自然就不可能再拦住太傅的信了?”
荣姜最后转了问句,见赵倧点头来回应她,她才笑了一声:“贺琪没变嘛。”
一句话说完她有些松了口气的态势,赵倧就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直看的荣姜心里发毛,刚要问一句怎么了,就听赵倧开了口:“谁说他没变的?”见荣姜略吃惊,赵倧才平着声同她讲,“贺琪当年是初生牛犊,但是依着他之后能让你跟程邑把他当兄弟这回事来看,他心里对大是大非还是拎得清的,所以那封信他没送到陛下面前。可是他从江北回京后,诚如他自己所说,在邺城这些年,他的所见所闻绝非你所能想象,或许他初心未改,本质仍旧是好的,但时局所迫,很多事他也不得不做——就像今天的事,”他把眉尾一挑,问荣姜,“依你对他以往的了解,如果他还是七年前的贺琪,会不会跟我开口说这件事?”
荣姜就说不出话来了,赵倧说的不错,如果换了是七年前的贺琪,这件事他打死也不会开口的。周尤深历经两朝,又是天子跟英王的授业恩师,便是赵琰小的时候,也是听他的课长起来的。七年前的贺琪,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跟赵倧谈条件,说到底隔墙有耳,一旦真的传出去,用不着坐实,就凭赵珩多疑的性子,一点儿口风都足以置于周尤深于死地,贺琪怎么会这么干呢。
赵倧见她不说话,就轻摇了头,继续道:“但是他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他不是章玮。当日李明山参倒了章玮后不是也被陛下冷落了一阵子吗?李明山那样的人尚且会被陛下疏远猜忌,更不必说区区贺琪。”
他不紧不慢的走着,荣姜就悠闲地跟着,听他说完了,才问道:“因为八年前他没说出来这封信,所以现在再提,陛下就一定会怀疑他?”
“是,甚至还会怀疑他跟太傅同谋,而眼下揭穿,不过是内部利益出现了问题。”赵倧冷哼了一声,像是不悦,又有点烦躁的模样,“这个皇帝,他做的可真好。”
荣姜把头低了低,吐了吐舌头没去接这个话。赵倧分明是含着嘲讽说的这话,她还是听的出来的,估计是觉得朝中无人敢直言上谏,更没有人敢说真话,对赵珩来说,是很失败的。
两个人一路前行,过了一会儿荣姜想起个事儿来,就在旁边拿指头轻戳了赵倧胳膊一下,见赵倧回头来看她,她才道:“我心里有个想法,但不知是否可行,想跟殿下讨个主意。”
赵倧一环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说来听听。”
荣姜跟着想了想,抬手摸了博鼻尖,片刻才开口:“明晚夜探曹家别院,我想打草惊蛇。”果然见赵倧眉心微动,她继续道,“我想惊动了曹宾,等回头手上拿住了证据时,摆到宋让连面前,再约见曹宾,叫宋让连躲在隔壁听墙角。只要曹宾亲口承认了,这事儿他就跑不了了。”
赵倧深思不语,像是在认真思考她这个提议的可行性。
但是时间过的实在有些久,荣姜就有点儿急了:“我觉得这个法子直截了当,曹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