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事情换个角度去看,感观便会大为不同,这几乎是人人皆知的常识。然而,除了角度以外,换个高度或者深度去看,感观同样会有不同。
一块镜子,在凡人眼里镜面自然是光滑无比的。然而在修士看中,却能看到镜面上高低起伏不平的凹凸,只不过凹凸间的差距极小,只有不到头发丝的十分之一,所以常人看不出来。
一座巍峨的高山,当你站在山脚时,必定是高山仰止。可是当你飞得足够高远,高山便变得平坦起来。
李宏飞得足够高远,所以一眼望去,就看见百里之外有成群的凡人被人捆绑着,旁边柴薪油火具备,点燃的木堆已经火光冲天,显然有人要遭殃。
李宏突然好奇心起,带着一行人坠云下去。徐似急忙变换形貌,害怕被人认出。
这是一个城镇外的教武场,聚集了四村八乡的居民。人们群情激奋,或者是大声赞同,或者是激烈反对,总之都狠激动,平淡旁观的人几乎没有。
李宏不用走得很近,已经听明白人们的争论是什么。原来绑在木桩上的都是圣火教口中所谓的异教徒。这些异教徒要么没有信仰,要么信仰的不是圣火之神,所以被圣火教的极端教徒们捆缚在此,要以神的名义处死。
一个瘦得几乎皮包骨头的中年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正义正言辞地在讲话:“你们这些异教徒,不肯相信创造世界的乃是圣火之神,这是对神祇最大的亵渎,是对自己本源的最大不尊重。如果你们不放弃原本的信仰,那么圣火之神便要判决你们,离开这个他创造的世界!”
木桩上捆着的人,都是经历了严刑酷打却仍不肯低头的硬骨头,有些是道门在凡间的道士,有些只是本地的土著,有些是更偏远山区的平凡百姓。他们来自不同地方,长得不同,却同样有一颗不屈不挠的心。
“呸!什么圣火之神吗,妖孽!”一个年老的道士愤恨地喊道。
李宏一眼认出他,竟然就是不久前在庙宇中被曲清秋借体显形的顽固老头,是苍茫山的俗世弟子。
老道士淬出一口血水,身边另外一个头顶缠着白布的中年女子也喊道:“我不信什么鬼神,有什么错?”
话音未落,中年女子的脸上便又挨了一巴掌。
“什么错?不信圣火之神便是你的错!不听从神教号令便是你的罪!”
“凭什么?!”中年妇女是个倔强的人,她认死理,无论受到多少折磨也不肯屈服。
“凭什么?凭‘熊熊烈火,一切归圣火’!”皮包骨头的中年人面容庄重:“凡人啊,你们生下来便带着原罪,因为忘记了创造自己的是圣火之神。如果还不醒悟,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下定决心要立威,于是一把扯烂女子的衣衫,语带羞辱地说道:“你以为自己什么都不信,就是睿智?就能够特立独行?那是愚蠢!那是粗鲁!举头三尺有神明,你若看不清自己的命运,那结果必定是很悲惨的!”
说着话,中年人举起一跟火把,口中喊道:“与圣火长存!”
无论人群在争论什么,无论当中有多少人同意要将异教徒施以极刑,还是有多少人反对这般残忍决绝,当中年喊出‘与圣火长存’时,场中瞬间鸦雀无声,然后人们开始有节奏地一起高喊‘与圣火长存!’!
距离李宏不远处有一个十余岁的少年,十分眼尖,一下子看见李宏几人默不作声站在人群后面,立即高喊一声:“这里还有异教徒!”
人群的眼光瞬间被呼声吸引,就看见距离人群几十步远的地方站着五人,其中两个穿着道袍!
“是道士!”
“快把他们抓起来!……”人们再一次沸腾了。
在凡人眼中道门修士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甚至堪比神明。然而这些所谓的道门高人距离凡间越来越远,已经远到再不可见。久而久之,人们只留下一个印象:道门有神仙!可是神仙在哪呢?
人是健忘的,一代人一代人过去,人们对神仙,对道士的印象越来越模糊,除了那些在人间行走的凡人道士。可惜那些道士既不会传教,也不会高深的法术,于是无数岁月积攒下来的人们对于道门的向往与敬仰开始变得脆弱。当现实生活中一个强有力的【圣火教】出现后,它便迅速地填补了人们心头的空虚。
而且【圣火教】无时不刻地表现着自己的力量,短短十年,在很多凡人的心中【圣火教】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道门五宗,成为了真正代表天意的存在。
所以,凡人们已经不惧怕道士,更何况他们看不出凡人道士与真正的道士之间的区别。
徐似呵呵冷笑,不敢说话。但他隐隐觉得现在或许是个逃跑的好机会。他已经快要习惯了当李宏随从的感觉,可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你是圣火教的猎神,是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猎神,怎么能如此卑躬屈膝地跟在道士身后呢?
凡人们的怒吼激起了徐似的豪情壮志,但他知道体内还有符箓,于是拼尽全力压抑住心情,冷眼旁观即将到来的一切。
“看来小道士们在人间行走得还不够啊!凡人们不敬仰道士也就罢了,如今他们是以为咱们好欺负吗?”宋清平第一个面露愤恨之色。他如果记得不错的话,也就在短短十几、或者二十年前,自己还经常听说道士因为斗法而损坏了凡间的民田和山岳,惊得那些凡人唯唯诺诺,祷告不已的故事。
“真